我们夜宿的这条步行街位于星城最繁华的地段，因为正在修建中，街道两端被蓝色的铁皮围挡封闭起来，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侧身出入的狭窄口子。街道的主体工程已经基本完工，路面铺着整齐的石板，没有堆砌任何建筑材料，宽敞洁净得不像是个施工中的场所。
凌晨的风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从街道的一端穿堂而过，拂去白日的燥热。遥远处已经打烊的商铺还留着几盏昏黄的灯光，在夜色中隐隐绰绰，与上的星光交相辉映，竟然营造出了颇为浪漫的氛围。
我躺在大理石基座上，仰望着被高楼切割成条状的夜空。不知道是晚上喝的啤酒开始发挥作用，还是走了太久确实累了，尽管身下的石板坚硬冰凉，我还是很快就迷糊起来，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即使偶尔有脚步声在附近响起，也没有完全惊扰我的睡意。就当是体验一夜失足少女的生活吧，我自嘲地想。
虫鸣声在夜色中此起彼伏，像是为这个不寻常的夜晚配乐。突然，一阵细微的动静让我恢复了意识。打火机的咔嚓声响起，随后是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飘来。有人正朝我这边走来，脚步声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依然清晰可辨。那人在我身边停下，我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然后，他轻轻坐在了石台边缘。突然，一只细长的手指从我的后颈慢慢往下滑，动作轻柔，带来一阵痒意。我的身体瞬间绷紧，告诉自己赶紧醒过来。
就在那手指即将滑到我腰部时，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我听到林牧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沉嗓音喃喃自语：我怎么越来越无耻了。
这时，肖景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轻柔，却分外严肃：牧之，过来一下。林牧之发出一声讽刺的轻笑，随即脚步声逐渐远去。
肖景明的声音让我彻底挣脱了梦魇，而林牧之那充满嘲讽的笑声让我完全清醒过来。他们交谈的地方离我有些距离，但我的听力在寂静的夜晚异常敏锐，所以他们的谈话就顺着晚风一字不落地飘进我的耳朵里。
你看到了？林牧之的问话里没有丝毫不安，反而充满挑衅。
你这么做不太合适！肖景明的语气罕见地带着严厉。
我也觉得不太合适。林牧之出乎意料地承认了。
今饭桌上，还有刚才，你都挺反常的，你到底什么意思呢？喜欢梓寻？你有女朋友吧！
饭桌上？林牧之似乎有些疑惑。
孙雅为什么走，你应该清楚。肖景明提醒他。
哦……林牧之恍然大悟，饭桌上是为了让周宇航那货离远点。刚才是见她睡得可爱，没忍住。他语气突然变得尖锐，我倒是好奇，你是以什么立场来指责我的？
在你为你的无礼行为道歉之前，没有资格质问我。肖景明毫不退让。
林牧之沉默了片刻，然后：我今做的确实不对，一会等她醒来，我跟她道歉。
很好！肖景明的语气缓和了些。
我该道歉道歉。不过你呢，还是先顾好辛吧，其实我蛮喜欢她的，要不是看你对她有意思，我就追她了。林牧之漫不经意地道。
我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你想追就追。
肖景明！林牧之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这种犀利态度真是难得一见哦。抽烟吗？
不抽！谢谢。肖景明拒绝得干脆利落，不如借你的md给我听听。
嘿，这就对了！我这里有不少好音乐，你肯定喜欢。
两饶谈话声渐渐低了下去，而我则再次陷入迷糊状态，肖景明维护我的话语和林牧之暧昧不明的态度在脑海中交织，让这个夜晚变得更加复杂难解。
这一觉注定是睡不踏实的。早上六点不到，当第一缕晨光透过高楼的缝隙洒在步行街上时，我们都陆续醒了过来。林牧之在看到我坐起身后，第一时间走向我，坦诚得让人窘迫：对不起，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一脸真诚，我趁你睡觉时，没经过你的允许摸了你的背！非常不应该。我真诚道歉，绝不再犯。
他得大义凛然，我竟然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得伪装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然后吱唔着点头接受道歉。林牧之随着我点头的动作慢慢点零头，嘴角微微下撇，眼神中带着审视，像是在判断我是否真的对昨晚的事情毫无知觉。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林牧之继续与我并肩而行，不时用余光观察着我的反应。本就因睡眠不足而头昏脑胀的我，因为他此番举动更加烦躁不安。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我一脚踩空，失去平衡，右腿膝盖重重磕向路沿，发出一声闷响。剧痛瞬间传导至整个身体，我忍不住惨叫出声！
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汩汩而出，顺着腿流下。我抬头求救，看到林牧之定在那里，嘴角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肖景明疾步赶上来，看到我的伤势后眉头紧锁：怎么搞的！这么严重！谁还有水？
我还有一瓶，周宇航急忙从背包里掏出纯净水，
李舒也翻找着自己的包：我记得我带了条手帕，没用过的。
肖景明接过周宇航递上的水，先是心翼翼地将我的伤口冲洗干净，然后用纸巾轻轻按掉伤口周围的水渍，最后用李舒的手帕在伤口处打了个结实的结。
桥上不好打车，横过去太危险，肖景明抬头看了看周遭情况，你得忍着走一段，或者我背你？
不用了，我咬紧牙关，调整呼吸，尽量平静地回答他，我能走的。也就几十米了，桥头有个药店，到了我先去买药。
我先跑过去买！周宇航立马揽下这门差事，话音未落，就已经奋力朝桥头跑去。
李舒搀扶着我慢慢向前挪，肖景明和林牧之沉默地跟在后面。每走一步，我的膝盖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不到十分钟，周宇航就气喘吁吁地折返回来，手里提着装有消毒药水和绷带的塑料袋。
肖景明重新帮我处理伤口，他的动作非常专业，消毒，上药，用绷带仔细包扎，我凝视着他的头顶，贪恋这片刻难得的亲近，又因这亲近是建立在我的伤痛之上而感到悲哀。我的理智和本能在激烈的交战着，表面却是风平浪静。打上最后一个结，我看到肖景明舒了口气，他仰起头冲我笑，额头上细碎的汗珠折射着晨光。我的心不受控制的随着他的笑而剧烈的跳动着。
“好了，你走走试试看，这两要心碰水，及时换药。”他搀着我起来。我终于不用再一瘸一拐地行走。
江面波光粼粼。我们一行人沉默地走在桥上，各怀心事。句题外话，多年后，每每听人拿波棱盖儿卡马路牙子上秃噜皮了这句东北话逗趣，我都会感到膝盖处一阵发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疼痛与悸动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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