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东梅麻烦，就不怕东升麻烦？”
方政委站在病房门口，突然冷不丁地开口了这么一句话。
贾桂花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是被缺头浇了一盆冷水，脸色瞬间就褪了血色，原本就苍白的面容变得更加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辩解什么，却一个字也不出来。
是啊，她怕在津的女儿来回折腾，怕给女儿家里添麻烦，难道就不怕那个为了给她凑医药费，正在上海打工的儿子麻烦吗？
“老方，你怎么话呢？”刘若兰见状，瞪了丈夫一眼。她伸手在他胳膊上拽了一下，示意他注意病饶情绪。
方政委脸上的表情依然严肃，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他看着贾桂花：“东升跟东梅那边，我会通知他们，让他们尽快赶过来。”
完这番话，方政委也不等贾桂花再回应，就板着脸转身离开了病房。
“嫂子，你也别多想，老方就是那个直脾气。”刘若兰连忙安慰地拍了拍贾桂花冰凉的手，柔声道。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什么都别想，好好歇着，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情，有我们来处理。我跟老方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随时让妹去家里叫我们。”
走出病房，刘若兰快步追上已经走远的方政委，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埋怨：“你你也是，明明是一片好心，可这脾气干嘛非要这么直愣愣的？贾嫂子还病着呢，身体本来就虚弱，你就不能好好话吗？”
方政委依然板着那张严肃的脸，双手背在身后，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重了，但他就是忍不住。
————
汽水厂的办公室里，苏敏之正在整理桌上的文件，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听到了一个许久未闻、却又十分熟悉的声音。
是之前她在外经贸委工作时的老同事，陈姐。两人关系一向不错，陈姐为人爽朗热心，当年在单位里没少照顾她。
“敏之啊，是不是没想到我会给你打电话？”电话那头的陈姐，声音一如既往地爽朗，带着明显的笑意。
“陈姐！真是好久不见了！”苏敏之惊喜地，“您最近还好吧？单位里大家都还好吗？”
“好着呢！我们办公室里大家都挺好的，就是都挺想你的。敏之啊，你可真行啊！你现在在我们这一片可是出了大名了，我们可都听了你的事！”陈姐的语气里满是真诚的赞赏。
陈姐接着兴奋地：“你不知道，现在你可是咱们单位下海经商的典范人物！那开会的时候，领导还特意把你当成正面典型提出来表扬了，你是改革开放浪潮中勇于开拓、敢于创新的先进代表！”
“你没看到当时赵科长那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骄傲，简直是与有荣焉啊，就好像是你这个人才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一样。”
“陈姐，您可别这么，都快把我夸上了。”苏敏之谦虚地，心里却是一暖，“我也就是瞎折腾，运气好罢了，哪有您的那么好。”
“你就别谦虚了，你的本事，咱们可都是看着呢。”陈姐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兴奋。
“对了，敏之，我今给你打电话，可不光是为了跟你叙旧的。我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咱们单位准备组织一批下属企业的人，去香港考察学习。主要是去看看那边的市场经济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学习一下人家先进的管理经验。”
“虽这次的名额，大部分都是预留给那些国营企业的，可谁让你是咱们外经贸委自己走出去的人呢，咱们单位的领导，还是很看重你的。敏之啊，我问你，你想不想报名参加？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真的吗？！”苏敏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提高了几分，“陈姐，我……我也可以报名吗？”
这对她来，简直是降的意外之喜！
去香港考察学习的机会，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真的，千真万确！”陈姐在电话那头肯定地，“别的单位组织的，咱们了不算。可这回是咱们自己单位组织的考察团，这个面子还是有的。你要是愿意报名，我这边肯定给你留一个名额。”
陈姐的声音又压低了些，悄悄透露道：“实话跟你吧，这次是赵科长特意交代我，让我务必给你打这个电话的。领导都已经亲自发话了，你就放一百个心报名吧。”
“陈姐！真是太谢谢您了！这份情我记下了。您也一定要帮我好好谢谢赵科长！”苏敏之激动地，心跳都加快了几分，“我报名！我一定要去！”
“行！那就这么定了，报名表我这就帮你填上，回头我把具体的行程安排和需要准备的材料，让人给你送过去。”
“对了，大家伙儿也都挺惦记着你的，哪有空了，就回单位来坐坐，咱们一起聚聚，好好聊聊。”陈姐热情地。
苏敏之感激地应道：“我也一直惦记着大家呢，改我一定抽时间回去看看大家，好好聚一聚。”
挂断电话后，苏敏之还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出的畅快和兴奋。
她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想这真是个好兆头啊。
她正想着，要不要给北京那边的母亲和女儿打个电话，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没想到，桌上的电话铃声又突然响了起来。
“喂，您好。”
“敏之，我是你刘阿姨。”电话那头，传来刘若兰温和但略带疲惫的声音。
“刘阿姨好。”苏敏之立刻坐直了身体。
“是这样的，东升的母亲现在已经在广州这边的军区总医院住下来了。”
刘若兰在电话那头，将贾桂花的病情，简略地了一遍：“医生检查之后，可能需要做手术。敏之啊，这是个大事, 必须得东升本人亲自过来一趟。你看，你那边方便不方便，让东升过来接一下电话？”
“方便，当然方便！刘阿姨，您稍等一下。”苏敏之立刻道，“我这就派人喊他过来。您看这样行不行，您过十分钟再打过来。”
“好的，好的，那就太麻烦你了，敏之。真是不好意思，又打扰你工作了。”刘若兰客气地。
“刘阿姨，您太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您放心，我马上就去安排。”
苏敏之挂断电话，走到办公室门口，对着走廊上路过的一个年轻工人喊道：“王，你现在马上去一趟配料室，把贾东升给我叫过来，就我有急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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