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的手掌还贴在古籍上，血痕未干，书页却已不再浮现新字。她猛地抬头，东南角的石缝里那道暗纹正迅速变深，像被无形的笔反复描画，热意顺着地面蔓延过来。
她没时间犹豫。
“周予安！”她低喝一声，目光扫向西南角那缕灰白雾气，“往东柱底下走，贴着地，别碰石头！”
雾气轻轻一颤，随即顺着石板缝隙滑出，如同呼吸般缓慢贴近东侧断柱。就在它靠近底部时，青烟忽然从裂缝中渗出，扭成一股细线，直冲雾气而去。周予安的灵体猛然晃动，像是被什么咬住。
“散开！”林满抽出一张符纸拍向地面，符火腾起半尺高，逼退那股烟流。她趁机平东柱旁，指尖触到石面——那里有一圈极细的刻痕，藏在苔藓之下，形状扭曲却规律，和她曾在基地档案室见过的某种控制阵列惊人相似。
她回头看向站在祭坛边缘的男人。他穿着旧式风衣，袖口磨得发毛，一直沉默地观察着三根立柱的位置分布。此刻他微微点头，声音压得很低：“这是‘脉引阵’的分支，三点连通才能激活反向干扰。你刚才毁掉的是出口端口，真正的节点在这三根柱子里。”
林满盯着中间那根主柱，红印虽已黯淡，但裂纹深处仍有微弱搏动，像一颗藏在石头里的脏器。
“怎么破？”
“不能硬拆。”神秘人走近几步，“每一处都连着地下能量流，炸一个，整个祭坛都会塌。得同步切断三处连接，顺序还得对。”
林满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古籍封面上。书页翻动，停在一页泛黄的图谱前，上面画着三道弧线交汇于中心，旁边写着一行字：血启其门，念定其位，三息之内，不可错序。
她记住了。
“我来主柱。”她站起身，把古籍塞进怀里，“周予安，你能撑住西侧吗？”
雾气缓缓聚拢，在空中凝成模糊的人形轮廓。少年的声音很轻，像是从水底传来：“我可以……但可能撑不了太久。”
“够了。”她，“只要三息。”
神秘人看了她一眼：“我去东侧。记住，等我手势，一起动手。”
三人各自就位。
林满蹲在主柱前，将指尖的血抹进龟裂纹中央。石面先是毫无反应，随后泛起一圈金光，顺着纹路向外扩散。她感觉到一股阻力，仿佛有东西在下面挣扎，不肯松开。
与此同时，周予安的灵体化作一道蓝光，猛地撞进西侧断柱底部。青烟骤然翻涌，柱身轻微震颤，他的身形瞬间变得稀薄，几乎要散。
“坚持住！”林满盯着东侧。
神秘人双手贴在符纸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闭着眼，嘴唇微动，似乎在默念某种逆转咒序。那张原本焦边卷曲的符纸慢慢平展，颜色由灰转青，最后竟开始吸收周围逸散的黑气。
他睁开眼，左手抬起，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林满立刻将整滴血按进石缝。
金光炸开。
周予安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被弹飞出去，魂体剧烈波动，眼看就要溃散。林满甩出古籍，书页自动翻开，护魂阵的符文浮现在空中，将他残存的气息裹住。
同一瞬，东侧符纸“啪”地一声裂开，神秘人踉跄后退两步，嘴角溢出血丝。
但三根柱子同时安静下来。
没有震动，没有热感，连空气都恢复了流动。祭坛中央的月阴草轻轻一颤，霜白色的叶片重新泛出幽蓝光泽，凹槽中的符文也开始顺向流转，节奏平稳。
成功了。
林满喘着气，伸手扶住主柱才勉强站稳。她摸了摸胸口，布条下的草药温凉适中，再不是那种刺骨的寒意。
“清除了？”她问。
神秘人擦掉嘴角的血，点零头：“干扰链断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启动。”
周予安的雾气重新聚拢了些，贴在林满脚边，微弱但稳定。
她刚想松一口气，忽然察觉不对。
母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坛另一侧，背对着他们，肩膀绷得极紧。她的手抬了起来，指向入口方向，动作僵硬，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操控。
林满心头一沉。
紧接着，地面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震动——不是来自地下，而是从外面，沿着石阶一级级传上来。脚步声很轻，却每一步都踩在同一个节奏点上，不快，也不停。
有人正在接近。
“来了。”周予安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神秘人抹了把脸，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刀身布满刻痕，显然是特制的破阵工具。他走到右侧高地，背靠残柱，视线死死锁住祭坛入口的拐角。
林满将古籍紧紧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探入怀中握住月阴草。她没动，也没有话，只是缓缓调整呼吸，让自己稳下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知道对方不是普通人。能在这个时候精准找到祭坛，还能避开所有陷阱一步步走上来，绝不可能是误入者。
更不可能是援兵。
母亲的身影忽然晃了一下，像是承受了巨大压力。她转过头，看了林满一眼，然后抬起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林满懂了。
她在提醒：心听觉误导。
她立刻屏住呼吸，改用指尖贴地感知震动频率。果然，那脚步声每隔七步就会出现一次微的延迟，像是故意制造错觉，让人误判距离。
实际位置，比听起来更近。
“还有二十步。”神秘韧声。
周予安的雾气悄然飘向林满左侧，形成一道薄弱的屏障。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但只要还能动，就不会让她独自面对。
林满缓缓抽出一张符纸，夹在指间。这是最后一张完整的引魂符，她本打算留到仪式最关键时刻使用。但现在，她必须确保自己能在十息内挡住任何突袭。
脚步声停了。
一片寂静。
风掠过石缝，发出低鸣。
神秘人握紧短刃，手臂肌肉绷紧。
林满盯着入口处的阴影边缘，瞳孔微缩。
下一刻，一只鞋尖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黑色靴面，边缘磨损严重，鞋带系法特殊——左压右，双环扣，是组织高层惯用的方式。
那人没有立刻现身，而是停在那里，像是在等待什么。
林满的手心渗出汗，混着血迹，让符纸微微发软。
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然后，那个身影缓缓迈出邻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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