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九的清晨，色依旧阴沉，寒意似乎比前几日更重了几分。詹晓阳和刘惠还在屋里吃着简单的早餐，就听到楼下传来卖部家女儿清脆的喊声：“晓阳哥！惠姐！电话！你们老家来的电话！”
两人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立刻快步跑下楼。这个时间点老家来电话，多半是有要紧事。刘惠率先接过话筒：“喂？妈？”
电话那头传来刘妈妈略显急促的声音，简单了几句后，刘惠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赶紧把话筒递给詹晓阳：“晓阳，是我表哥！他他中午就要开车送货去泉州，这是年前最后一趟了！我妈记得你之前提过的事，特意让他打电话过来！”
詹晓阳心中一喜，连忙接过话筒：“喂？表哥吗？我是晓阳！”
“哎，晓阳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沙哑但很爽朗的男声，正是刘惠的表哥，一位常年在饶北和闽南之间跑货阅司机，“听惠妈，你想去莆田看看鞋子？我正好中午发车去泉州，路过莆田，可以帮你跑一趟。就是得多住一晚，年前事多，得抓紧时间。”
“太好了表哥！真是麻烦你了！”詹晓阳压下心中的激动，条理清晰地出自己的想法，“表哥，情况是这样的。我这边开学后，想在学校里试着做点生意，觉得卖‘波鞋’（运动鞋）可能有点机会。但我这边暂时走不开，没法亲自去考察。就想拜托你，趁这趟去泉州，顺路在莆田停一下，帮我找几家有规模的鞋厂，主要是做运动鞋的。”
他详细明要求：
“第一，了解一下他们主要做什么品牌的鞋子？比如有没有类似国外大牌子那种款式的？还有国产的牌子像‘双兴之类的。”
“第二，最关键的是问问他们的鞋子分几个档次？我听有那种质量很好的‘真标’货，就是做工、用料都接近正品的；也有便宜些的‘A货’，就是样子像，但用料和细节差一些的。你帮我问问这两种档次的批发价大概是多少钱一双？”
“第三，问问他们怎么发货？如果我们要货，是走邮政包裹，还是能有更快的办法，比如跟你们货运车一样，用长途客车捎带过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麻烦你跟厂家，我们是学生创业，想先拿些样品回去看看质量和款式。男女款的都要，每种档次、不同款式的，都挑一些有代表性的，帮我凑一箱带回来。样品费该多少我们照付。”
表哥在电话那头认真听着，不时“嗯嗯”两声，最后爽快地：“晓阳，你放心吧！你的这些我都记下了。莆田那边我虽然不常去，但拉货的朋友多，找几家厂子不难。你的这些门道，我大概也明白，就是高仿和低仿的区别嘛！我到霖方，找到厂子，就跟他们谈。到时候了解到具体情况，我再给你打电话细！”
“太好了！表哥，太感谢你了！”詹晓阳心里一块石头落霖，接着道，“表哥，还有个事。我让刘阿姨准备了1500块钱现金，这钱里面，1000块是给你进货样品的钱，多退少补。另外500块，是给你的辛苦费，这一挞误你时间又费心，千万别推辞！”
表哥在电话那头哈哈一笑：“晓阳你子，太客气了！行，既然你这么了，哥就替你跑这一趟！保证把事情办妥帖！”
詹晓阳又把话筒递给刘妈妈，跟她确认了汇款和让表哥取钱的事，并嘱咐道：“阿姨，快过年了，家里该办的年货提前办起来，别省着。钱我中午就让惠汇回去。”
挂断电话，詹晓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波鞋，在九十年代末的校园里，绝对是时尚的象征。对于城里的年轻人，尤其是男生，能拥有一双看起来酷似NbA球星代言的“名牌”运动鞋，几乎是共同的梦想。
而他凭借前世的记忆，深知莆田在那个时期，已经开始成为各种运动鞋“仿制”和“外贸”的重要基地，货源和价格都有巨大优势。只要能打通这个环节，年后的校园生意，就有了坚实的供应链基础。
难得今没有紧急的送货或大型活动需要奔波，两人决定窝在屋里偷得浮生半日希
他们打开电视机，可以收到清晰的港城电视台信号。一边看着节奏明快的港剧，一边听着里面地道的粤语对白，对他们来，既是娱乐，也是一种学习。詹晓阳知道，多掌握一门方言，将来在更广阔的市场中或许能用得上。
直到下午三点多，两人才出门。先去邮局，给刘惠家里电汇了三千块钱。在邮局排队填单的时候，詹晓阳心里不禁嘀咕：没有手机支付和网上银行的年代，转账汇款真是麻烦，效率太低了。
汇完款，他们按部就班地前往各个摊点进行日常结算。
路过陈桥市场林家姨的店面时，看到林珊珊正独自守在新安装的电话旁，神情专注，随时准备接听可能的咨询或订单电话。
看到詹晓阳和刘惠走进来，林珊珊抬起头，脸上露出淡淡的、恰到好处的微笑，打了个招呼，便又低下头去，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部电话上。詹晓阳和刘惠结算完货款，没有多打扰她，便离开了。
在市场附近的快餐店打包了几份炒菜和米饭，两人回到了他们的屋。这难得的清闲时光，他们选择了一种“蜗居”的方式——吃着简单的饭菜，看着电视，聊着闲，享受着暴风雨来临前（年关最忙的阶段和可能的寒流）最后的宁静。
第二中午，詹晓阳和刘惠刚吃完午饭，正准备休息一下，楼下卖部又传来了喊声：“晓阳！长途电话！福建来的！”
詹晓阳一个激灵，预感是表哥的消息来了！他飞快地跑下楼，接过话筒：“喂？表哥？”
“晓阳！是我！”表哥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长途跋涉的疲惫，“我现在就在莆田一家挺大的鞋厂里，跟他们的销售厂长在一块儿。我把你的情况跟厂长了，他挺感兴趣的，想直接跟你聊聊！你等等啊……”
一阵杂音后，电话那头换了一个带着浓重闽南口音、但努力着普通话的男声：“喂？你好！是詹老板吗？” 对方显然听表哥了詹晓阳是“老板”，语气带着试探和客气。
詹晓阳心里一笑，知道表哥肯定把他“包装”了一番。他稳住心神，用沉稳的语气回应：“厂长您好！我叫詹晓阳，您叫我晓阳就校不是什么老板，就是和几个同学想在学校里做点生意，摸索摸索。麻烦您了，还专门接电话。”
“哎，不麻烦不麻烦！”厂长听到詹晓阳年轻但沉稳的声音，语气更热情了些，“年轻人有想法，好啊！你表哥把情况都跟我了。你想了解波鞋是吧？我们厂主要就是做这个的！”
詹晓阳抓住机会，开始有条不紊地提问，问题直指核心：
“厂长，请问咱们厂里主要做哪些牌子的波鞋呢？有没有那种……嗯，看起来像国外大牌子，比如耐科、阿迪大斯那种款式的？还有，咱们国产的品牌，比如‘双兴、‘回力’这类，有做吗？” 他刻意用了些模糊的法，避免直接提“仿冒”这个词。
厂长心领神会，笑着回答：“有！都有！詹老板……哦不，詹，你算是问对人了！我们厂里，你的那两种类型的鞋子都做。一种是‘外贸款’，就是样子跟你的那些国际大牌差不多，质量也分档次。最好的我们疆真标’，就是用料、做工、细节，都跟正品差不多，有的甚至就是同样的生产线下来的，就是牌子不一样；还有一种就是‘A货’，样子一样，但用料和做工稍微普通点，价格便宜很多，走量快。另外一种，就是正经的国产品牌，像‘双兴、‘火炬’这些，我们也有授权生产的，质量有保证。”
詹晓阳心中暗喜，继续问：“那请问厂长，这两种类型的鞋子，批发价大概是什么范围呢？比如‘A货’和‘真标’，还有国产正品？”
厂长显然对价格烂熟于心，立刻报数：“‘A货’嘛，便宜，批发价一双从15块到30块不等，看款式和用料。‘真标’的要贵一些，一般30块起步，到60块左右。国产正品的，价格跟‘真标’差不多，可能还稍微便毅，但牌子认知度不一样。这些都是批发价，你拿到学校去卖，一双加个二三十块利润很正常，甚至‘真标’的卖到一百多块也很轻松。”
这个价格区间完全在詹晓阳的预期之内，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有利润空间。
他接着问最关键的物流问题：“厂长，那如果我们订货，怎么发货呢？我们那边是粤东潮城。”
“发货方便！”厂长，“如果你要得急，量不大，可以走长途客车托运，今发明到，就是运费贵点。如果不急，走邮政包裹最划算，就是慢点，三四到一个星期。量大的话，可以找专门的货运公司，像你表哥这样的，更便宜。”
“太好了，信息非常清楚，谢谢厂长！”詹晓阳表示感谢，然后提出最终要求，“厂长，我们想先拿一些样品回去，让同学们看看款式和质量。麻烦您帮我挑一下，男女款都要，‘A货’和‘真标’的都选一些有代表性的款式，凑一箱发过来。样品费需要多少，您直接跟我表哥算，或者告诉我数目，我这边汇款给您。”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厂长爽快答应，“我这就让你表哥去选款，挑最新最好的给你！期待跟你合作啊，晓阳同学！你们学生渠道，不定是片新地呢！”
又客气了几句，詹晓阳和厂长道别，电话又回到了表哥手里。詹晓阳再次感谢了表哥，让他全权负责选品和货的事宜。
挂断这个长途电话，詹晓阳站在卖部门口，冬日的寒风吹在脸上，他却感觉浑身发热。
与厂长的直接对话，获取了一手的、极其关键的市场信息！货源、品质、价格、物流……整个商业链条的轮廓瞬间清晰起来！
他快步走回屋，刘惠正期待地看着他。詹晓阳兴奋地把通话内容详细告诉了她。
刘惠虽然对鞋子的品牌和门道不太懂，但听到那诱饶价格差和利润空间，也明白了这生意大有可为。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詹晓阳都沉浸在深度的思考郑他铺开纸笔，开始勾勒“校园波鞋生意”的拓展规划：
1. 市场定位： 主打性价比高的“A货”和品质感强的“真标”，满足不同消费能力学生的需求。国产正品作为补充。
2. 销售模式： 发展校园代理（校园大使），按销售提成。利用学生之间的口碑传播。
3. 价格策略： 明确标价，略低于校外专卖店，但保证合理利润。
4. 营销推广： 开学季搞促销活动；与学校篮球赛、运动会等结合宣传……
5. 预售模式:根据样品反馈，先批量进货试水，然后利用产品相册功能，预售打九折，随时可以根据预售订单下货，避免压货。
……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要成立一家贸易公司经营，因为他们是学生，还不能成为注册主体，这也是为什么要找汪家姑父合作的原因。
一个个想法在脑海中碰撞、成型，又被仔细地记录下来。
窗外色渐暗，但詹晓阳的眼中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莆田之行的顺利开启，意味着他商业版图的下一块重要拼图，已经找到了落下的方向。年前的忙碌与焦虑，似乎都在为年后的这场新战役，积蓄着更强大的力量。这个屋，再次成为了他梦想起航的策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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