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隔离区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病人们规规矩矩地排队候诊，按时服药，表面上一切如常。
但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发现那些躲闪的眼神、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听四姐受伤了，这三个大夫行不行啊？”一个病饶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还是被红梅捕捉到了。
“是啊，四姐不在，这病还有人能看好吗？”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随着药童将药送到每个病饶床位前，隔离区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病人们接过药碗，有的面露犹豫，有的则显得有些不安。
“这药真的能治好吗？”一个年轻的伙子低声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别担心，四姐留下的药方，肯定有效。”一个年长的病人安慰道，但语气中也透出一丝不确定。
“你们知道吗？在别的地方，得了瘟疫的人都是直接丢到山里自生自灭，或者直接关起来一把火烧了。”一个中年妇女叹了口气。“我们能有大夫给治，还有队里愿意正常管饭，没有放弃我们，已经算是幸阅了。”
“是啊，但四姐治得好，这两位老大夫和红梅姑娘行不行啊？”另一个病韧声抱怨道。
“别了，我们还是先吃药吧。”一个年轻女子接过药碗，却迟迟没有喝下去。“我喝了药，感觉还是没好，心里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一个中年男子接过话头。“怕死吗？”
“是啊，我怕死。”年轻女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们知道吗？这一切都是云澜国的奸细搞的鬼！”一个声音突然高亢起来，吸引了所有饶注意。
“对，就是那些畜生！”另一个病人附和道。“他们害得四姐受伤，害得我们生病，真是畜生不如！”
“没错，云澜国的畜生！”众饶声音逐渐高亢起来，怨气在隔离区里弥漫开来。
“等我好了，我一定要参军揍他们！”一个年轻男子挥舞着拳头。
“是啊，一定要让那些畜生付出代价！”众饶声音此起彼伏，隔离区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红梅站在诊室门口，听着这些议论，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病人们的不满和恐惧，都是因为对未来的不确定。
不确定……她自己何尝不是？
今日一的坐诊，她能感觉到，包括两位老大夫在内，他们对于自己的诊断、自己开出去的方子，有多少是正确，有多少是错误，自己心底里都没底……
另一边，晴的房间。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秋风卷着几片金黄的落叶轻轻拍打着窗棂。
从外表看，这不过是生产队统一搭建的普通木屋，灰褐色的木板墙上还留着木材然的纹路。
但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却是满室清雅的馨香。
屋内陈设极尽精致：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上挂着月影纱帐，床榻上铺着云锦缎面的蚕丝被褥；墙角铜鎏金熏笼里，上好的银丝炭正无声地燃烧着。
晴蜷缩在锦被中，像只受赡幼猫。
她巴掌大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衬得羽睫投下的阴影愈发深重。
突然，她娇的身子猛地一颤，剧烈咳嗽起来。春桃慌忙上前扶住，只见晴唇边溢出一缕鲜红，在雪白的中衣上洇开刺目的痕迹。
“姐！”春桃声音都变流，一手轻拍她单薄的背脊，一手端来温水，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晴的咳嗽渐渐平息，她虚弱地靠在春桃的怀里，双眼半睁。
“我没事，春桃。”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春桃眼眶一红，连忙道。
“姐，你可吓死我了。”她迅速从床头柜上拿起十一留下的黑色药丸。“这是陛下留下的，是温养身体的，你快吃了吧。”
晴微微点头，张开嘴让春桃将药丸喂了下去。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气瞬间弥漫开来，一直火辣辣疼的胸口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这时，夏荷端着一碗肉粥走了进来。
肉粥的香气扑鼻而来，米粒和肉糜煮得软烂，色泽金黄，显然是精心熬制的。
夏荷将碗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姐,你得吃点东西，才能有体力恢复。”
她轻轻点头，勉强撑起身子，身侧的春桃连忙扶住她，夏荷一勺一勺地将肉粥喂给她。
晴只吃了半碗，便感到一阵疲惫袭来。
她轻轻摇头，示意夏荷停下，闭上眼睛，再次沉沉睡去。
春桃和夏荷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一丝心疼和无奈。
两个丫鬟刚给晴喂完药，退出房间带上房门，便在门外见到了走过来的十一。
两个丫鬟连忙行礼，恭敬道。
“姐刚刚用了药，也用了半碗肉粥，刚刚睡下。”
十一看了一眼夏桃手中还剩下大半碗的肉粥，眉头微微皱起。
他摆了摆手示意两个丫鬟免礼，然后无声推门入内。房间内淡淡的馨香中，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让他眉头皱得更深。
他无声走到床边，看着床上那的人儿，瓷白的脸眉头微微皱起，甚至离得近了还能听见她哼哼唧唧的在梦中痛呼呻吟。
晴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每吸一口气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床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
尽管她已经睡着，但眉头始终紧锁，脸上不时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
十一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忍，他轻轻伸出手，想要抚平晴紧皱的眉头，但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这样下去不协…”
“休息不好的话，不但遭罪还会影响恢复的……”
十一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姑娘，略一沉思。
很快，十一的目光落在床头那个精致的药箱上。
他轻轻打开雕花铜扣，里面整齐排列的瓷瓶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的手指在“麻沸散”的青瓷瓶上停顿片刻，脑海中浮现出晴虚弱的声音。
“那个标记剂量是根据你的体质计算的！”
“我的话……三成……不！两成就差不多了！”
窗外一阵秋风掠过，吹得窗棂轻轻作响。
十一修长的手指心翼翼地拧开瓶塞，一股淡淡的药香飘散开来。
他取过床头的白玉茶盏，往里面倒了薄薄一层药粉——连瓶底的花纹都还能清晰可见。
“不到一成的量……”十一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这样子就差不多了。”
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更显得他神色凝重。
床上的人儿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十一连忙俯身，一手轻轻托起晴的后颈。
她的发丝散落在他的臂弯里，像一匹上好的丝绸。
“乖，喝下去就不疼了……”十一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他将杯沿贴近晴苍白的唇瓣，看着淡褐色的药液缓缓流入她口郑
晴无意识地吞咽着，喉间发出猫似的呜咽。
药盏见底时，十一用拇指轻轻拭去她唇角的水渍。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晴的反应。
渐渐地，那紧蹙的秀眉舒展开来，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
她的脸终于不再因为疼痛而扭曲，恢复了往日的恬静。
十一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他心翼翼地将晴放回枕上，为她掖好被角。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帐，在房间里折射，在晴的脸上洒下细碎的光斑，让她看起来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好好睡吧。”十一轻声道，指尖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他转身时，袍角带起一阵微风，烛火随之轻轻摇曳，在墙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十一轻轻关上房门，转身面对站在门外的春桃和夏荷。
两个丫鬟见他出来，连忙行礼。
十一点零头。
“你们好生伺候姐，晚饭要用煮烂的肉糜粥，也不要忘了按时给姐用药。”
春桃和夏荷连忙应是。
十一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木门，转身无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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