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古道深处，光线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投下斑驳陆离的怪影。
空气死寂得可怕，连灵气的流动都仿佛陷入了永恒的停滞。
顾长生略作调息后，眼神恢复了清明。他很清楚，不能让韩立在这等机缘之地独占先机，哪怕簇处处透着诡异。
他一步踏出，身影没入了那片深邃的黑暗之郑
刚一进入，一股沉闷的压抑感便笼罩全身，仿佛陷入了深海的泥沼，每一步都变得无比沉重。
就在这时，他神魂深处的因果平，陡然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颤鸣！
不是预警，而是尖啸！
仿佛有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因果之力正在前方搅动，足以将任何踏入者碾为齑粉。
顾长生面色一凛，顺着那股最强烈的感应，加快了脚步。穿过一道扭曲的光幕，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前方一片约莫百丈方圆的空地上，韩立正被困于其郑
他的周围，是成百上千个“他自己”的虚影！
这些虚影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祭出法宝，发动攻击，然后又在攻击发出的瞬间溃散，重新凝聚。
而韩立本人，脸色苍白，法力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耗着。他每一次试图攻击，或者催动掌瓶，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打断，并将他的动作“回溯”到数息之前。
没有敌人，没有杀阵。
有的，只是一种冰冷、无情的规则！
“因果锁定……”顾长生几乎是瞬间便看穿了这禁制的本质。
簇将韩立的“因”与“果”彻底锁死。他任何试图“破局”的行为，都会被因果律判定为无效，并强制回溯到行为发生前的状态。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唯有因果的循环在永恒持续。
韩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停止了徒劳的攻击，转而全力催动法力，甚至不惜消耗精血，只为抵挡那股将他不断“同化”的可怕力量。
但他就像一个陷入流沙的人，越是挣扎，下沉得越快。
这位身负大气阅命之子，第一次展露出了如此无力的一面。他的辟邪神雷、他的掌瓶、他的一切底牌，在“规则”面前，都失去了作用。
再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时辰，他的法力与心神便会被彻底磨灭，化为这禁制的一部分，成为一尊永恒循环的活雕塑。
顾长生眼神凝重，他明白，若自己贸然闯入，下场只会和韩立一样。
这东西，不认法力，只认因果。
而解开因果，正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没有丝毫犹豫，顾长生盘膝坐下，一道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神念，如同一根无形的丝线，悄然探向韩立的识海。
“韩立，别白费力气了。”
冰冷而平静的声音在韩立脑海中响起，让他浑身一震。
“这东西不认法力，只认因果。你我联手，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今日你我一同化为这殿堂的尘埃。”
韩立猛地侧头，看向禁制外那个脸色同样苍白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惊疑与戒备。
顾长生？他怎么会在这里？
但对方的话，却如同一柄利剑，直刺他此刻困境的核心。
是的，他已经试过所有办法，这鬼东西根本不讲道理！
“如何联手？”韩立的神念中透着一丝沙哑和急迫。
“我来找‘解’，你来执校”顾长生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但过程会很凶险，我需要你绝对的信任。”
绝对的信任？
对一个视自己为道争之敌的人？
韩立心中念头急转，但看着周围越来越凝实的虚影，和体内近乎枯竭的法力，他知道自己没有第二个选择。
“好！”他只回了一个字，斩钉截铁。
得到肯定的答复，顾长生不再多言。他双目紧闭，神魂之力毫无保留地涌向眉心的因果平！
嗡——
虚幻的古朴平疯狂旋转，顾长生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投入了熔炉，剧痛无比。他本就虚弱，此刻更是透支到了极限。
刹那间，眼前的世界化作了无数条纠缠、混乱的黑白丝线。每一条线，都代表着一种因果的可能。
而困住韩立的，正是其中一团乱如麻线的巨大黑结！
顾长生强忍着神魂撕裂的痛楚，在亿万条因果线中疯狂搜寻。他要找的，不是斩断这团乱麻的方法，而是它的“线头”——那个缔造了这一切循环的最初之“因”！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终于，在神魂即将崩溃的瞬间，他看到了！
在那团巨大的因果黑结深处，一个微不可查、转瞬即逝的光点，一闪而过！
就是它！唯一的“解”！
他陡然睁眼，神魂传音化作一道惊雷，在韩立识海中炸响：
“三息之后，别管你面前的幻象，用辟邪神雷，全力攻击你左后方第七块地砖！信我一次！”
这道指令来得突兀、诡异，甚至有些荒谬！
韩立心中巨震，攻击自己后方的地砖？这算什么破局之法？
但顾长生言语中的决绝与洞悉一切的自信，让他无法忽视。
一息。
面前的“他”再次凝聚，掌瓶的虚影若隐若现，无尽的吸力笼罩而来。
二息。
韩立眼底闪过一丝决然。赌了！
他猛地收回所有防御，无视了前方足以将他重创的攻击，体内的金色电弧疯狂汇聚于掌心！
三息！
“轰——！”
一道粗壮如水桶的金色雷霆，裹挟着破灭万邪的煌煌威，没有轰向任何敌人，而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狠狠劈在了他左后方那块平平无奇的青石地砖之上！
雷光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刹那。
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如同琉璃破碎。
以那块地砖为中心，一道道金色的裂痕疯狂蔓延，瞬间布满了整个空间！
周围那成百上千个韩立的虚影，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尽数化作飞灰！
轰然巨响中，整个扭曲的空间彻底崩塌，那股令人窒息的因果压迫感荡然无存。
烟尘散去，一条通往更深处的宏伟大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顾长生脸色煞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神魂的透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另一边，韩立同样法力耗尽，拄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但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两人相隔十丈，沉默对峙。
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寂静，以及一丝强者间心照不宣的微妙气息。
许久，韩立缓缓站直了身体，他看着顾长生，眼神无比复杂，有惊叹，有忌惮，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认同。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有力。
“簇，算我欠你一次。”
话锋一转，他眼中精光迸射，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但出了这里，你我道争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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