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们这有神灵赐予的神药？”
粗粝的嗓音像砂纸刮过木头，撞开陈秀珍家破败的木门。
领头的汉子满脸横肉，额头一道刀疤从眉骨斜划到下颌，手里的砍刀在冬日微光里泛着冷光；身后跟着七八个壮汉，棍棒扛在肩上，脚步声震得泥地簌簌掉渣，一看就是常年逞凶的混徒。
陈秀珍正蹲在灶台后，手里的铁铲刚搅了两下锅里的草药，听见动静 “当啷” 一声掉在灶台上，药汁溅了满手滚烫的热气。
她慌忙站起身，围裙上沾着草屑和炭灰，手指在围裙上胡乱擦了擦，声音发颤：“这位大哥，您…… 您这是干啥？是家里有让风寒了？俺这就给您拿药，您稍等会儿……”
陈秀珍完把手朝围裙上草草擦了两下，就准备去拿药。
领头的男人又朝前迈了一大步，猖狂的笑道，“陈寡妇，你怕是不知道我们是谁吧？”
陈秀珍的后退半步，疑惑的摇摇头。
这时屋里跪在地上磕头的一个老头声道，“秀……秀珍，这是咱们药水弄血狼帮二当家，咱惹不起。”
“当家的要是要神药，你就给他吧。”
刚闯进屋里的汉子满意点点头，走到老头身旁，轻轻拍了两下老头肩膀，然后又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军人画像。
画像里的沈默此时早已听到外面的动静。
只是一直关注着逐渐被点亮的神印，眼见就差那么一点点，神印彻底激活。
正等着成神的沈默，被外面黑帮打扰，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千万别让外面的狗东西把画像破坏了，不然我就没地方安身了，再来点香火，再来点儿香火啊。
此时画像外面血狼帮二当家的目光扫过屋子，最后落在墙上挂着的画像上 —— 画里的陆昭云身着军装，眉眼锐利，透着股凛然正气。
他嗤笑一声，手指点着画像，扭头问陈秀珍：“听就是这个丘八给你的方子？我看也稀松平常嘛，有本事咋死在战场上了？怕是连尸首在哪儿都找不到吧！”
“哈哈哈！” 身后的弟跟着哄笑，笑声里满是嘲讽。
陈秀珍一听立马急了，壮起胆子，一手叉腰，一手捡起铲子。
瞪大眼睛，愤怒的吼道：“不许你这么俺家恩公，要是没俺家恩公，俺全家早就在鲁地被鬼子给杀了，还有恩公是牺牲在北伐战场上，是烈士，政府一定会管的。”
陈秀珍死死的盯着血狼帮二当家。
就在这时灶台前烧火的强娃子也站了起来。
“不许你这坏人欺负俺娘，俺娘了，俺家恩公是大英雄，是打坏蛋的大英雄。”
血狼帮二当家扭头看向灶台前，那个身穿破棉袄，嘴角挂着鼻涕，气鼓鼓的男孩。
“东西，你家恩公是不是大英雄我不知道，可他都挂在墙上了，我还怕他？”
“还什么恩公显灵，我看你们家是为了保住药方，才这么的吧！
血狼帮二当家完朝站在门口的弟使了一个眼色。
站在门口的一个壮汉一个箭步冲到灶台前，直接将强娃子控制在怀里，然后看向自家老大。
血狼帮二当家点点头，又看向陈秀珍，“陈寡妇，把治风寒的神药方子交出来吧。”
陈秀珍此时心乱如麻，一边是自家儿子在别人手上，一边是自家恩公赐予的神药。
要是把神药给了坏人，恩公怪罪咋办？可要是不给，自家的儿子又该咋办？
思索再三，陈秀珍又倔强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血狼帮二当家，“方子是恩公托梦给的，没有恩公的允许，俺是不会交出去的。”
“你要是买药，俺可以便宜供应，要方子不校”
血狼帮二当家一愣，接着又踱着步子，轻轻拍打两下巴掌，“好好好！”
“你这寡妇够狠，为了方子，连儿子都不要是吧？”
转身朝控制强娃子的汉子喊道：“黑子！给这家伙儿上上手段，我看看这娘们儿是不是铁了心。”
黑子闻言就要动手。
陈秀珍朝着黑子大声叫道：“慢着！”
又扭头看向血狼帮二当家，咬着牙死死的盯着二当家，一字一句，愤怒的吼道，“二当家的，俺家强娃子这么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二当家轻蔑一笑，左嘴角微微一咧，“呲……报应？啥叫报应？”
“我苟二信做了这么多坏事，谁敢报应？”
“敢报应我的都进了黄浦江。”
二当家顿了顿，耐人寻味的道：“怎么？你要试试？”
陈秀珍眼神一缩，眉头一皱，稍微退了半步，扭头看向挂在墙上的画像。
藏在画像里的沈默此时快要急死了，这个蠢女人没救了。
我现在还没正式成神，一点本事都没有，你看我有什么用？
一个烂大街的方子给了就给了，万一激怒这黑帮混混，他把我藏身的画像撕了怎么办？
仿佛画像重新给了陈秀珍勇气，“二当家！你也知道俺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寡妇。”
“成靠给人洗衣服为生，要不是俺家恩公托梦传授的方子，俺哪有本事救俺家强娃子？”
“你今就算强抢了方子，又拿的安稳么？就不怕俺家恩公找上门？”
血狼帮二当家苟二信今本是有所准备而来的。
听着陈秀珍的一番话，又泛起嘀咕，该不是真有鬼神吧？要不这寡妇哪来的底气？
要是有鬼神吧，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可要是没有吧，这寡妇方子的来路也不通。
看来今不能把这寡妇逼急了。
苟二信迟疑了一下，踱着步子色厉内荏的道，“陈寡妇，你真够狠！”
“今我把你儿子带回去，给你一时间考虑，要是明这治疗风寒的药方没送来帮里。”
“你儿子就等着跟你家恩公，你家男人陪葬去吧。”苟二信完大手一挥朝外走去。
黑子将强娃子夹在腋下跟着从陈秀珍家出来。
此时陈秀珍家门外黑压压的挤了一群穿的破破烂烂的百姓。
有拿着扁担，有拿着竹竿，有拿着捕……
一个个都咬牙切齿的盯着血狼帮众人，将外面巷子的道路堵的死死的。
苟二信环视一圈，不由得怒从心来，这帮子贱民反了了，往常也没见过这么团结。
想收拾围观百姓，可又怕自己带着的七八个人走不出去。
最后苟二信壮着胆子，朝屋里的陈秀珍喊道，“陈寡妇，给你一时间考虑。”
“要是明不交出方子，后果你自己想，我看看你家恩公还能不能救你。”
接着又朝身后的弟们吩咐道，“给我把陈寡妇家的神药都拿走，咱们回去救兄弟。”
弟们看了看外面围着的百姓，又看了看苟二信。
毫不迟疑的急匆匆的冲进陈秀珍家。
紧接着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响起，时而传来陈秀珍的尖叫声。
三分钟不到，弟们又拿着大包包的冲了出来。
苟二信仿佛不过瘾，又吼道，“黑子，把陈寡妇儿子放下，给我把陈寡妇的茅草棚子烧了，我看看他家的恩公能咋样。”
随着苟二信一声令下，不一会儿陈秀珍的茅草房子就烧了起来。
苟二信这才出了一口气，嚣张的笑起来，“哈哈哈……兄弟们，回家！”
苟二信完，冷冷的扫了一眼围着的百姓，领头朝外冲去。
围观的百姓们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阻拦血狼帮二当家的离开，可眼前的房子正在燃烧。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救火！”
接着人群四散，不一会儿大家又拿着锅碗瓢盆桶等一切能装水的东西，朝着江边和水井跑去。
然而冬的风实在太大，再加上用黄泥、木头、茅草混合的房子，很快陈秀珍的房子就烧了半边儿。
等邻居们打水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秀珍，你在哪？赶快出来。”
“秀珍，快出来，房子烧了大家想办法帮你盖，人没了强娃子咋办？”
邻居们一边喊着，一边朝陈秀珍家的房子泼水。
两个胆大的伙子对视一眼，把端着的水往自己身上一泼，接着就冲进了正在慢慢倒塌的房子。
不一会儿两个伙子带着陈秀珍出来了，此时陈秀珍脸上黑黢黢的，头发也烧的起卷儿。
一边咳嗽，一边死死的抱着沈默藏身的画像。
沈默全程关注了苟二信一行人作案的过程，从抢药，到点火。
再到那个坚强的女子一边咳嗽，一边念叨着，急匆匆的把画像往下摘。
“对不起，让恩公遭难了。”
一边念叨，一边一次次的往门外冲。
与黑帮对抗护方子，与火焰对抗护画像。
感恩而又虔诚的心，深深的刺痛曾经活在蝇营狗苟、自私自利世界里的沈默。
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像岩浆一样在沈默的识海里翻涌。他紧紧攥着 “拳头”，眼神里满是戾气 —— 苟二信，血狼帮，你们敢伤我信徒，毁我祀所，这笔账，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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