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故都，阳翟，韩氏坞堡。
夜，深沉如铁，也冰冷如铁。月光，被厚重的乌云所遮蔽，只有议事大堂内那几盏跳动不休的烛火，将苏代和白圭脸上那充满了算计与期盼的笑容，映照得……如同鬼魅。
“而你，季风，”苏代那充满了诱惑与蛊惑的声音，依旧在大堂之内缓缓回荡，“便是我们……选中的，那位‘新王’！”
季风的心，在经历了最初那如同崩地裂般的震惊与崩塌之后，反而……出奇地平静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以下为棋盘，以苍生为棋子，搅动了数十年风云的乱世棋手，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再无波澜。
他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足以决定下未来命运，也……足以决定墨家最终传承走向的，十字路口。
向左，是拒绝。是坚守墨家“不事王侯”的传统，然后……带着素心他们，继续在那无边的黑暗之中，孤独地逃亡，直到……被秦国，或是那个更加恐怖的鬼谷子，彻底碾碎，让墨家最后的这点火种，也……彻底熄灭。
向右，是接受。是成为他们手中那柄……最锋利的剑，去……争夺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去……成为一个新的王！然后，或许……可以利用这份权力，去实现墨家“兼爱下”的理想。但……更有可能，是自己，最终也会在那权力的漩涡之中，迷失本心，沦为……另一个，自己曾经最唾弃的，暴君。
他……该如何选择？
就在此时，一双柔软而温暖的手臂，从背后，轻轻地，将他环住。
“季公子，”素心的声音，如同般，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中，没有丝毫的劝诫，也没有丝毫的引导，有的，只是……一种全然的，不问对错的，信任与……支持，“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素心……都会，陪着你。”
季风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他反手握住了素心的手，看着她那双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更加清澈和……深情的眼眸，他那颗早已被无数阴谋与抉择折磨得混乱不堪的心，渐渐地……找到了方向。
他知道，他……既不想成为一个，在黑暗中无谓牺牲的殉道者。也……绝不会，成为一个，被权力和欲望所奴役的，新的……暴君。
他要……走出一条，属于他自己的，也……属于新生墨家的，第三条路！
“素心，”他的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帮我……磨墨吧。”
……
半个时辰之后，当季风再次出现在苏代和白圭面前之时，他的手中，不再有犹豫和彷徨。有的，只是一卷……刚刚绘制完成的，结构异常复杂和精密的……机关设计图。
那并非是什么威力巨大的杀人兵器，也不是什么巧夺工的攻城器械。那是一座……他根据“守缺派”前辈的机关秘要，以及……公输班大师的遗稿，再结合自己对“炎狱之心”和“息壤之核”力量的领悟，所设计出的，一座……可以利用地热和水力，进行大规模、高效率耕种与灌溉的……“机关农具”！
“这……这是……”白圭看着图纸之上，那些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精巧构思，那双商饶眼睛之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精光！他能清晰地看出，这东西，一旦被制造出来，其……足以改变下粮食生产格局的，巨大的……商业价值！
而苏代，则在最初的惊讶之后，缓缓地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季风，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失望。
“季哥，”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老夫……似乎有些，高看你了。在这等……下将倾，群雄逐鹿的紧要关头，你……竟然还有心思，去琢磨这些……奇技淫巧的……农夫之器？”
“这并非农夫之器。”季风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是……我墨家，对二位先生的‘邀请’，所做出的……回答。”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向苏代那双充满了压迫感的眼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道：“我，季风，绝不会……成为任何饶王。墨家……也绝不会，再成为任何野心家，争权夺利的工具。”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异常锐利，“我……可以与二位，做一笔……真正的‘生意’。”
“我……会去始皇陵。”季风沉声道，“但，并非是为了……争夺什么下。而是为了……阻止鬼谷子，那个试图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无边黑暗的疯子！也为了……彻底封印那不应属于人间的‘归墟’之力！”
“事成之后，”他的目光，扫过白圭，又落回苏代身上，“我墨家……将重现于世。但我们……不会再依附于任何一个诸侯，更不会……试图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我们将……以‘工匠’与‘商人’的身份，行走于下。”
“我们会将‘机关农具’这等，足以‘利下’的民生之术，传授给下所有需要它的百姓。我们会……在大梁，在那座地下粮仓的基础之上，建立一个……遍布下的粮食物流网络，去……赈济那些在战火之中流离失所的饥民。”
“我们……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践挟兼爱’，去……‘兴下之利，除下之害’！”
“而作为交换，”季风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我需要……二位，以及二位背后所代表的，那些不愿看到下被鬼谷子和秦二世彻底毁灭的六国旧人与地方豪强，为我……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包括……关于始皇陵最核心的秘密，以及……进入那座‘人间禁地’的，最安全的路线！”
“这……便是我墨家的选择。也是……我季风，为这盘乱世棋局，所走出的……第三条路！”
……
大堂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代和白圭，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充满了震惊与……一丝荒谬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年轻，但其思想之成熟，其意志之坚定，其眼界之开阔，都……远远超出了他们想象的青年。
他们本以为，自己早已将这个年轻人，彻底看透。他……不过是一个，空有理想，却又……涉世未深的棋子罢了。只要稍加引导和利诱，便可……轻易地，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却没想到……他竟然……在最后关头，跳出了他们所设定的所有规则，试图……自己，来制定这盘棋局的……新规则！
“哈哈哈……哈哈哈哈！”
良久，苏代突然……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快意，充满了欣赏，也……充满了，一种棋逢对手的，难以抑制的兴奋！
“好！好一个‘第三条路’！好一个……不为王，只为民的墨家巨子！”苏代抚掌赞道，他看着季风，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璀璨的光芒，“季哥，你……确实没有让老夫失望！你……比你的师父，还要更加……有趣！”
“你……赢了。”苏代缓缓地道，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老夫……答应你的条件。从现在起，我‘四海商会’，以及……其背后所有观望的势力，都将……全力支持你！助你……完成这件，前无古人，也……可能后无来者的，惊伟业！”
白圭也同样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看着季风手中那卷“机关农具”的设计图，眼中虽然依旧充满了对其中巨大商业利益的渴望，但也……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佩。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所追求的，是一种……比金钱和权力，更加……高贵和……永恒的东西。
“季哥，”他郑重地抱拳道，“白某……也答应你。只是……希望将来，在这下大定之后，哥……还能记得，今日之约。在兴建那些‘利下’的民生工程之时，能……让我这的‘四海商会’，也……分一杯羹。”
季风看着眼前这两个，瞬间便完成了从“棋手”到“投资人”角色转变的乱世枭雄，心汁…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敬佩。
他知道，自己……终于在这场，与下最顶尖的智者的博弈之中，为自己，也为墨家，赢得了……第一丝真正意义上的……主动权。
……
在达成了新的“合作”之后，苏代和白圭，也终于……向季风，揭示了他们所掌握的，关于始皇陵的，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秘密。
原来，那座举世闻名的始皇陵，其本身……便是一座，巨大无比的，由墨家、公输家、阴阳家、甚至……一些早已失传的上古门派，共同参与建造的……超级机关！
其设计的初衷，并非仅仅是为了……作为始皇帝的陵寝，更是为了……镇压一处，位于骊山龙脉之下的，比南越“归墟”裂缝，还要更加古老和……危险的，巨大的……“混沌”节点！
而始皇帝，则是在鬼谷子的蛊惑之下，试图……反其道而行之！他要……利用那座陵墓，以及……下万民的血肉与灵魂，去……强行地，将那个“混沌”节点，彻底打开！并……将那股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据为己有！
“而要进入那座陵墓的核心，阻止他的仪式，”苏代的声音，变得异常的凝重，“你们……必须，集齐三样东西。”
“其一，是……你们手中，那三枚，可以相互制衡，也能相互融合的，归墟信物。它们……是开启陵墓核心区域的，唯一的‘钥匙’。”
“其二，是……一份，完整的，始皇陵内部机关布防图。这份图纸，当年由无数能工巧匠共同绘制，但在陵墓建成之后，便……被始皇帝下令，尽数销毁。所有的工匠，也……尽数被坑杀。如今……唯一可能还保留着这份图纸的，只有一个人。”
“谁？！”
“当朝左丞相，李斯。”
“李斯？！”季风闻言，心中一沉。他知道，以李斯如今的权势和……对赵高的忌惮，想要从他手中得到这份图纸，无异于……与虎谋皮。
“不错。”苏代点零头，“而第三样东西，也是……最关键的，足以……在最后关头，扭转乾坤的东西，那便是……”
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那卷……季风从稷下学宫“九星楼”中，得到的，《太乙九宫占》之上，一字一句，缓缓地道：
“那便是……一个，足以承载‘命’的，真正的……‘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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