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景泰帝肃然端坐，望着下边一众臣僚，心中五味杂陈：这些尸位素餐的，扯皮比谁都厉害，可一听匈奴三十万大军压境，都做了乌龟，缩着脖子不吭气。
还好自己有识人之明，重用张卫国，首战未损一兵一卒便打得匈奴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可匈奴未伤根本，三十万大军囤在玉门关外虎视眈眈！
接下来怎么办？
景泰帝平静无波的黑眸扫过众人，淡淡道：“众位已经看过急报，玉门关外三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张将军向朕要粮草。各位可有章程？”
“启禀陛下，三十万大军压境，张将军要粮草合情合理，求陛下派可靠之人押运粮草过去。”兵部尚书拱拱手。
“钱宇你。”景泰帝看着户部尚书。
钱宇慌忙出列跪下，缩了缩脖子，才战战兢兢开了口：“启禀陛下，实在是库无余粮……”
“胡。”未等景泰帝开口，兵部尚书额角青筋暴起，瞪大双眼，口沫横飞，直问到钱宇脸上，“最近几年风调雨顺，国库丰盈！你居然敢库无余粮？”
钱宇心中叫苦不迭，悄悄抬眼，却正对上景泰帝冷冰冰的黑眸，心里“咯噔”一跳，汗如雨下，连忙俯下身去，额头碰在地上，“咚”的一声。
殿内一时无人话，针落可闻。
半晌，兵部尚书“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圣明！玉门关兵将满打满算都不足二十万，对上匈奴三十万精锐，本就艰难，若粮草再供应不上……臣实不敢想象。求陛下圣裁！”完“咚咚咚”不住磕头。
“杨卿起来吧。要磕头也轮不到你。”景泰帝神色淡淡，语音淡淡，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钱宇，国库里的存粮呢？莫不是你监守自盗？”景泰帝语音陡然转厉。
“臣……臣万不敢。粮……粮借出去了……”
“原来你知道？”景泰帝冷笑，“国库莫不是你私有？竟敢私借？还敢全借出去？”
钱宇不敢答话，只“咚咚咚”不住地磕头，直磕得额头血肉模糊。冷汗滴滴嗒嗒直往下掉，浸湿了他面前的汉白玉地砖。
“来人，把这糊涂东西拖出去，剥了衣袍，和他全家老老一起，流放玉门关！户部侍郎抄家，诛连九族，菜市口斩首市众。”景泰帝声音不疾不徐，“着贤王世子李青竹出任户部尚书。承恩侯世子孙立涵任户部侍郎，立即去往云水县，押运粮草去往玉门关。”
“求陛下饶恕，求陛下饶恕……”钱宇不停磕头，早有禁军进来，三两下剥下他的衣袍，拖着走了，只留下他哭求的尾音，远远的飘在风里。
“还好青竹跟朕一条心。”景泰帝神色缓和下来，望着贤王李峥，“阿峥，你养了个好儿子啊，能急朕之所急。罢了，看在青竹面上，朕也不挑你的错处了。你可好自为之吧，莫为了些不值当的，伤了青竹的心。”
李峥讪讪笑着：“臣弟谨记皇兄教诲。”
塞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给传旨太旨，客客气气把人送走了，崔氏才拉着孙立涵上下打量，喜不自胜：“我儿是几时入了圣上的眼？我竟不知道。”
孙可芯看着笑逐颜开的母亲，又望望一脸懵的哥哥，抿着嘴笑：“别母亲不知道，就是哥哥自己，还糊涂着呢。”
一边吩咐柳叶去厨房加几个孙立涵爱吃的菜。
母子三人用完膳，孙立涵自去收拾行装，准备启程。
孙可芯靠在母亲怀里，悄悄跟崔氏咬耳朵：“阿娘。哥哥直接被任命为户部侍郎，真真是上掉馅饼。”
“可不是？到底是我儿子。”崔氏眉眼弯弯，满脸都是与有荣焉。
“这第一次办差，可不敢有失，一定得办好了。”孙可芯眨眨眼。
“所以呢？”崔氏抿着唇，似笑非笑望着她。
“嘿嘿，阿娘你一直夸我细心，不如让我跟在哥哥身边长长见识？也可以随时提点他？”孙可芯眼里有光，充满对自由的向往。
“想得美！”崔氏敲她一下，“女孩儿家家的，安安分分待在家就好。”
“我可以穿男装。”孙可芯垮了脸，“我听珠姐姐，宜姐姐就去了玉门关。怎么她就去得呢？”
崔氏抚着她的背：“宜姐儿是有大本事的人，据你姑母，她的医术是比太医还要高明的。玉门关有她阿爹阿兄，她定是不放心才去的。”
孙可芯嘟着嘴：“阿娘，您若不是年轻时随外祖父游历，见了世面，阿爹又怎么能在若干世家姐中一眼挑中了您？您自己的，女儿家也要读书见世面。”
“玉门关太荒凉了。”
“可玉门关有宜姐姐。何况我是跟阿兄一起。阿娘担心什么？何况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阿兄遇到事也有人可以商量不是？”
“让她去吧。”孙立涵声音沉稳，“从云水回来后，我想了很多，觉得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长长见识。阿娘，人间百态不是书上能学到的。只是芯姐儿，在外走动是辛苦的，你可能吃苦？”
“能。我能吃苦！”孙可芯眼眸亮如星辰。
崔氏微微摇头：“我不管了，涵哥儿，你可得照顾好她。”
孙可芯咧着嘴，兴冲冲拉着柳叶去换了男装，居然也是个俊俏的少年。
“把你脸上的表情收一收，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崔氏嫌弃地道，自己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把他们送出门外。
“为了赶时间，我们骑马去。”孙立涵道，“你可能长途奔袭？”
“瞧不起谁呢？不止我，柳叶也可以的。”孙可芯撇撇嘴。
孙立涵轻轻一跃，纵身上了马，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的妹妹。
孙可芯抓住马缰绳，左脚踩住马蹬，一用力，右腿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已坐得稳稳当当。
孙立涵见她冲自己眨眨眼，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不由笑起来。一夹马腹，马儿“踢踢踏踏”跑起来。
柳叶和众厮忙打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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