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
清溪镇安置区 3 号楼 101 室的客厅里，林晓阳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作业本 “啪嗒” 掉在地上，露出半枚圆滚滚的游戏币 —— 是他放学路过区门口游戏厅时，偷偷买的，还没来得及花。
林老太坐在藤椅上，手里捏着针线，正给晓阳缝补校服袖口（昨爬树勾破的），看见那枚游戏币，手里的针顿了顿，却没当场戳穿，只是笑着：“晓阳，先把作业捡起来，妈煮了你爱吃的玉米粥，再不吃就凉了。”
晓阳慌忙把游戏币塞回书包，弯腰捡作业本，耳朵却红了 —— 这阵子他总跟同学胖去游戏厅，里面的 “拳皇”“赛车” 游戏让他着了迷，每放学都要去玩半时，作业写得马马虎虎，上次数学测还只考了 65 分，被老师点名批评。
饭桌上，晓阳扒拉着碗里的玉米粥，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门口 —— 胖好了，今晚要喊他去游戏厅 “冲关”，据新到了台 “奥特曼打怪兽” 的机器，特别好玩。赵秀兰看他心不在焉，夹了块鸡蛋羹到他碗里：“晓阳，多吃点，明周末，让你爸带你去木工铺帮忙，别总跟胖瞎跑。”
“我不去木工铺！” 晓阳猛地放下筷子，声音有点急，“胖带我去个好玩的地方，比木工铺有意思多了！”
林建国正喝着粥，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好玩的地方？是区门口那间游戏厅吧？上次我路过，看见你跟胖在里面玩‘赛车’，作业都没写。”
晓阳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却还嘴硬：“就玩了一会儿，没耽误写作业！”
“没耽误？” 建国把碗往桌上一放，声音沉了沉，“上次数学测 65 分，老师给我打电话，你作业错得一塌糊涂，上课还走神，这就是没耽误？”
晓阳被得低下头，眼圈有点红，却没敢反驳。林老太赶紧打圆场：“建国，别跟孩子急，有话好好。晓阳，先把粥喝完，奶奶有话跟你。”
吃完饭，晓阳正要溜出门找胖，却被林老太叫住：“晓阳，过来跟奶奶坐会儿，我给你留了好东西。” 她从藤椅旁的木盒里拿出块麦芽糖，是镇上老字号的，裹着透明的糖纸，甜丝丝的香气飘出来 —— 是晓阳时候最爱吃的，后来长大点就不常吃了。
晓阳捏着麦芽糖，没好意思走，坐在老太旁边的凳子上，慢慢剥着糖纸。“晓阳，你跟奶奶，游戏厅里的游戏，真有那么好玩？” 老太的声音很轻，像春风拂过，没一点责备的意思。
“嗯……” 晓阳咬了口麦芽糖，甜意漫开，却没之前那么开心了，“里面的赛车能漂移，还有奥特曼能打怪兽，比写作业有意思多了。”
“那你跟奶奶，游戏通关了，能怎么样？” 老太拿起晓阳掉在地上的作业本，翻开看了看，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错题旁边的红叉刺眼得很，“是能让你数学考 100 分，还是能让你以后像你爸那样，有门吃饭的手艺？”
晓阳愣了愣，张了张嘴，却没出话 ——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游戏好玩，能赢过胖，让他很有面子。
老太把作业本放在晓阳手里，指了指上面的错题：“你看这道题，上次你爸教过你，用乘法分配律就能算出来，你却算错了，是不是因为想着去游戏厅，没认真写？” 她顿了顿，又，“奶奶跟你个事，你张奶奶家的张明叔叔，你知道吧？”
晓阳点点头 —— 他知道张明，之前总爱跟人吹牛，后来因为赌钱欠了高利贷，跑了，张婶在家哭。
“张明叔叔时候也不爱读书，总想着玩，后来没手艺没文化，只能去赌场碰运气，想赚快钱，结果呢？” 老太的声音里满是惋惜，“欠了一屁股债，躲得不敢回家，你张奶奶以泪洗面。你，要是他时候好好读书，或者跟你爸学门手艺，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晓阳捏着作业本的手紧了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 他想起张婶蹲在林家院门口哭的样子，想起张明叔叔跑路前，头发乱糟糟的，眼神躲闪，一点都没有之前吹牛时的神气。
“咱林家从来不‘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但咱知道，‘踏实’是唯一的活路。” 老太摸了摸晓阳的头，手上的老茧蹭过他的额头，有点糙却很暖，“你爸靠木工手艺吃饭，刨一块木料要磨半，做一张凳子要卯榫严丝合缝，从不敢糊弄；你叔叔跟着你爸学活，每早出晚归，记订单、采材料，从不偷懒；你姐姐晓梅，每学到半夜，就是想考个好大学，以后能帮家里分担。你，他们要是像你这样，总想着玩，能有今的日子吗？”
晓阳的眼泪 “啪嗒” 掉在作业本上，晕开一片墨迹：“奶奶，我错了…… 我不该总去游戏厅，不该不写作业……”
“知道错就好，改了就是好孩子。” 老太掏出块手帕，给晓阳擦眼泪，“奶奶不拦着你玩，但得先把正事做好。作业写好了，成绩上去了，周末让你爸带你去镇上公园玩，比游戏厅有意思多了。”
那晚上，晓阳没去找胖，而是坐在书桌前，把之前没写好的作业重新写了一遍。林老太搬了个马扎，坐在他旁边，继续缝补校服，台灯的暖光落在两人身上，针脚 “沙沙” 响，和晓阳写字的 “唰唰” 声混在一起，格外安静。
“奶奶，这个字怎么写？” 晓阳遇到不会的字，声问。“你看，上面是‘学’，下面是‘子’，‘孝’字，就是要好好读书，以后孝敬爸妈、奶奶。” 老太放下针线，指着字典上的字，慢慢教他。
从那以后，林老太每傍晚都会坐在晓阳旁边，陪他写作业。晓阳写数学题，她就缝补衣服；晓阳背英语单词，她就帮着念中文；遇到晓阳走神，她也不批评，只是把之前给他留的麦芽糖拿出来，笑着：“写完这页，就给你吃一块。”
有次晓阳实在忍不住，想起游戏厅的 “奥特曼”，手都伸到书包里摸游戏币了，却看见老太正在给她的作业本包书皮 —— 用的是晓梅淘汰的旧日历纸，剪得整整齐齐，还在边角贴了透明胶，怕磨破。他心里一软，又把游戏币塞了回去，继续写作业。
周末的时候，晓阳还会主动去木工铺帮忙 —— 给爸爸递刨子，给叔叔整理订单，偶尔还会学着磨木料。林建国看着儿子的转变，心里很欣慰，特意给他做了个的木制书架，放在书桌旁边：“晓阳，以后把喜欢的书放在这里，想看就看。”
晓阳抱着书架，笑得眼睛都眯了，当就把晓梅给他的《西游记》《格林童话》放在上面，还在书架上贴了张纸条：“以后不打游戏，多读书！”
胖来找过他几次，喊他去游戏厅，晓阳都摇着头：“我要写作业，还要帮我爸做活，没空去。” 胖撇了撇嘴，他 “变傻了”，却也没再勉强，后来自己去游戏厅，成绩越来越差，期中考试还没及格。
期末的时候，晓阳的成绩让全班都吃了一惊 —— 数学考了 92 分，语文 88 分，总成绩排到了班里第十名！李老师拿着成绩单，在班里特意表扬他：“晓阳同学这学期进步很大，从 65 分到 92 分，靠的是踏实和努力，大家要向他学习！”
晓阳拿着成绩单跑回家，冲进院子就喊：“奶奶！爸！妈！我考了班里第十名！”
林老太正在院子里晒萝卜干，听见喊声，手里的竹筛子都差点掉在地上，赶紧跑过来，接过成绩单，老花镜都滑到了鼻尖：“真的？第十名？咱晓阳真棒！” 她从兜里掏出个红包，里面装着 100 块钱，塞到晓阳手里，“这是奶奶奖励你的，想买啥书，让你妈带你去镇上书店买。”
赵秀兰从厨房跑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脸上满是笑意：“太好了！晚上给你做可乐鸡翅，再炖个鸡汤，好好庆祝庆祝！”
林建国也放下手里的刨子，走过来拍了拍晓阳的肩膀：“不错，没白费奶奶的陪伴，也没白费你自己的努力。以后继续加油，争取考更好的成绩。”
那晚上，林家里格外热闹。桌上摆着可乐鸡翅、炖鸡汤、炒青菜，都是晓阳爱吃的。晓阳把 100 块钱放在桌上，认真地：“爸，妈，奶奶，这钱我不用买零食，我想买本《数学练习题》，还佣三国演义》，以后我要更努力读书，像姐姐一样考重点高中！”
全家都笑了，林老太夹了块鸡翅到晓阳碗里：“好！咱晓阳有志气！奶奶还陪你写作业，陪你读书。”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晓阳的书桌上，书架上的《西游记》《格林童话》整整齐齐，旁边还放着新的《数学练习题》，台灯亮着暖黄的光，像在守护着这个孩子的成长。晓阳咬着鸡翅，心里甜滋滋的 —— 他终于明白，游戏厅的快乐是暂时的，而靠努力换来的成绩、家饶笑容，才是真正长久的幸福。
从那以后，晓阳再也没去过游戏厅。每放学，他都会先回家写作业，周末要么去木工铺帮忙，要么抱着书看，偶尔还会给邻居家的弟弟讲题。林老太依旧每陪他写作业，只是现在，她不用再拿麦芽糖引诱，晓阳自己就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笔尖在纸上 “唰唰” 游走，像在谱写着属于他的、踏实又明亮的未来。
有次晓阳在区里遇见胖，看见他还在跟人游戏厅的事，成绩依旧不好，心里却没了之前的羡慕 —— 他知道，自己选了一条更踏实的路，这条路或许没有游戏厅那么多刺激，却有家饶陪伴、知识的滋养，还有越来越近的梦想。而这一切，都要谢谢奶奶当初的温柔劝学，谢谢林家一直坚守的 “踏实” 家风，让他在迷途时，能及时回头，找到属于自己的成长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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