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一头暴躁的野兽，肆意地咆哮着，卷着细碎的雪粒子，像撒盐似的毫不留情地扑打在苏清风的脸上，生疼生疼的。
今的风是真大。
那刺骨的寒意，顺着脸颊迅速蔓延至全身，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苏清风身姿挺拔地站在公社供销社门口，眼神紧紧地盯着那两个盖着茅草的大柳条筐。
筐里，是三头灰狼的肉，在寒风中隐隐散发着一丝血腥气。
“清风哥，咱就这么干等着？”郭永强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双手不停地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指就像十根胡萝卜。
他哈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扩散，吹得老远。
“这供销社的人也太不是东西了！”郭永强气呼呼地嘟囔着，满脸的不忿。
苏清风没有话，只是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两个杂面窝窝头。
这窝窝头已经冻得发硬，拿在手里就像两块冰疙瘩。
他用力掰了一半，递给郭永强。
郭永强接过窝窝头，咬了一口，那硬邦邦的窝窝头在嘴里就像嚼木头渣子，硌得牙齿生疼。
但他还是用力嚼着，咽了下去，毕竟，这能垫垫肚子，在这饥寒交迫的时候，已经是难得的美食了。
“晚上去黑市看看。”苏清风咽下最后一口窝窝头，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给自己和伙伴们打气，“供销社不收，总有地方收。”
林立杰蹲在筐边，心翼翼地掀开茅草，看了看里面的狼肉。
“这肉再放一怕是要变味，得赶紧出手。”林立杰皱着眉头，担忧地道。
“黑市就黑市！”郭永强一拍大腿，“总比烂在手里强！”
刘志清却缩着脖子，声道：“可黑市抓得严，万一碰上民兵……”他的声音越来越，脸上满是恐惧和担忧。
“怕个球！”郭永强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道，“饿死胆的，撑死胆大的！”
苏清风拍了拍刘志清的肩膀，语气温柔而坚定：“志清，你要是怕，就先回去。”
刘志清连忙摇头，急切地道：“清风哥，我不是那意思……”
“行了。”苏清风打断他，目光扫视着众人，“咱们分头行动，找个暖和地儿歇会儿。我去趟卫生院，找周医生和许护士道个谢。”
郭永强挤眉弄眼，坏笑着道：“哟，清风哥，看上那护士了？”
苏清风横了他一眼，佯装生气道：“胡咧咧啥？人家救过清雪的命。”
完，他紧了紧棉袄领子，大步朝卫生院方向走去。
寒风依旧呼啸着，吹得他的棉袄猎猎作响，但他却丝毫没有退缩。
卫生院的白墙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苏清风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暖烘烘的热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走廊的长椅上坐着几个裹得严实的病人，他们不停地咳嗽着，那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让人心里有些发慌。
“同志，找谁？”一个护士从药房窗口探出头问道。
“我找周济民医生和许秋雅护士。”苏清风礼貌地回答道。
“周医生出诊去了，许护士在输液室。”护士道。
苏清风道了声谢，顺着走廊往里走。
他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
输液室里，许秋雅正弯腰给一个老大爷扎针。
她那纤细的手指灵巧地转动着针头，动作娴熟而优雅。
额前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许护士。”苏清风站在门口，轻声唤道。
许秋雅抬起头，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苏同志？”
她意识到这里人多，两人也不好用太过亲昵的称呼，脸颊微微泛红。
她迅速处理好老大爷的针头，快步走过来，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清雪还好吗？”
“能走路了，就是还有点瘸。”苏清风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欣慰，“我今来公社办事，想请你和周医生吃个饭，感谢你们当初救了我妹妹。”
许秋雅脸颊更红了，就像一朵盛开的红玫瑰。
她咬了咬下唇，有些羞涩地道：“周医生不在，我……”
“那就请你一个。”苏清风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中午，国营餐馆，行吗？”
许秋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零头：“好，我十二点下班。”
走出卫生院，苏清风长舒一口气，白雾在眼前散开，就像一层薄纱。
他回到供销社附近，找到正在墙根下避风的三个同伴。
“怎么样？”林立杰迫不及待地问道。
“许护士答应中午吃饭。”苏清风搓了搓冻僵的手，笑着道，“你们也一起来吧。”
郭永强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清风哥，你这是要给我们介绍嫂子啊？”
“闭嘴吧你。”苏清风笑骂道，“人家是清雪的恩人，都给我放尊重点。”
中午的国营餐馆人不多，几张掉漆的木头桌子旁零星坐着几个食客。
餐馆里弥漫着一股饭材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苏清风随便选了个位置，招呼大家坐下。
“清风哥，你那护士长得俊不？”
郭永强挤眉弄眼地问道，脸上满是调皮的神情。
刘志清捅了他一下，声道：“你少两句，别吓着人家。”
正着，餐馆的门被推开，许秋雅走了进来。
她脱下了白大褂，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脖子上围着一条红格子围巾，衬得脸越发白皙。
她就像一朵在寒风中绽放的梅花，清新而淡雅。
看到桌边坐着的四个大男人，她明显愣了一下，脚步微微一顿。
“许护士。”苏清风站起身，微笑着道，“这是我同村的兄弟，林立杰、郭永强、刘志清。”
许秋雅局促地点点头，轻声道：“你们好。”
郭永强大大咧咧地拉过一把椅子，热情地道：“许护士坐这儿！”
许秋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苏清风旁边的位置坐下。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衣角，显得有些紧张。
“点菜吧。”苏清风把播推到许秋雅面前，温和地道，“想吃什么？”
许秋雅摇摇头，羞涩地道：“随便，都校”
郭永强一把抓过播，粗黑的手指在播上戳着，大声道：“猪肉炖粉条、酸菜白肉、土豆烧牛肉……”
“够了够了。”林立杰拦住他，笑着道，“点这么多吃不完。”
服务员记下菜名，转身走了。
许秋雅低着头摆弄围巾的流苏，不敢抬头看人。
她的脸颊红扑颇，就像熟透的苹果。
“许护士，”郭永强突然开口，脸上带着一丝坏笑，“你和我们清风哥咋认识的？是不是处对象呢？”
“永强！”苏清风厉声喝道，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
他是怕许秋雅尴尬。
许秋雅的脸刷地红了，就像边的晚霞。
她手指绞在一起，紧张地道：“不、不是……苏同志妹妹住院时我照顾过……”
苏清风瞪了郭永强一眼，转向许秋雅，温柔地道：“别理他，嘴上没把门的。”
菜陆续上来了，热气腾腾的炖菜香味驱散了尴尬。
许秋雅口吃着粉条，渐渐放松下来。
“你们今来公社做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苏清风夹了块土豆，放进嘴里，缓缓道：“卖狼肉，供销社不收。”
“为什么？”许秋雅停下筷子，疑惑地问道。
“得罪人了。”苏清风苦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纺织厂唐科长的侄子，就是上次在卫生院闹事那个。”
许秋雅筷子一顿，皱起眉头道：“唐志勇？”
她咬了咬嘴唇，继续道：“他叔叔是唐万里，纺织厂厂长，在公社很有势力。”
郭永强哼了一声，气呼呼地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那你们怎么办？”许秋雅担忧地问道，眼中满是关牵
“晚上去黑剩”苏清风轻描淡写地道，像是在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许秋雅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道：“太危险了！最近民兵查得很严。”
苏清风给她夹了块肉，微笑着道：“没事，我们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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