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训练场上的黄沙蒸腾着扭曲的热浪。
杨清的双掌深深陷入滚烫的沙土中，汗水顺着她的鼻尖滴落，
在沙地上砸出一个个转瞬即逝的坑。
“再来十个！做不完不准吃饭！”
严峰教官的声音如同铁块般砸下来。
杨清咬紧牙关，双臂颤抖得像被拨动的琴弦。
她能感觉到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抗议，
但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脑海中不断闪回的画面——
父亲将她送上飞舟时那漫不经心的挥手，仿佛在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仆人。
“这哪是训练？这是要命！”
柳明在她旁边咬牙切齿，他的训练服早已被汗水浸透，沾满沙土。
这位柳家旁支的少爷此刻狼狈得像只落水狗。
月临风已经完成了训练量，正站在场边调整呼吸。
他犹豫片刻，还是走到杨清身边伸出手：“借力。”
杨清抬头，阳光刺得她眯起眼。
月临风的轮廓在逆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位月家主脉全然不见当初高傲。
“谢了。”
杨清借着他的力道刚直起来，膝盖一软差点又跪下去。
她苦笑着看向瘫坐在地的柳明：
“我在族里连演武场都没资格进，现在倒好，一练的量比过去十年都多。”
柳明仰头灌了口水，水珠顺着他精致的下颌线滑落：
“族里那些宝贝疙瘩现在肯定在灵气充沛的静室打坐，哪像我们……”
他突然噤声，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是各大家族丢出来的试验品——
赋不足以享受核心资源，却又没差到要被彻底放弃。
镇北学府成了他们最后的赌桌，赢撩道升，输了……
输了又能怎样？他们早已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严峰的铜哨刺破空气：“休息结束！列阵！”
众人条件反射般弹起来，迅速列队站好，肌肉记忆已经取代了思考。
三个月的高强度训练，让他们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
毕竟，训练之后的膳堂伙食还是值得期待的……
陈飞对这批“修二代”采取了特殊照顾——
“免费赠送”三个月强化军训。
之后专业根据个人兴趣随意选择——
格物、算学、阵道、丹道……
不过大多数人选择了格物、算学等新兴学科。
毕竟若论丹阵之道，谁还需要来镇北学府？
就这样，这些修二代、三代们，开始了他们的“幸福”留学之旅。
同一时刻，程序第一次离开镇北县，悄然抵达客州。
客州学府，观星台，夜风掠过檐角铜铃。
程序站在阵眼中心，指尖灵光明灭之间，第三次掐诀失败。
“不对……”
他眉头紧锁。
灵力溃散的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镇北学府那次，他正处于“人合一”的玄妙状态，整个学府的阵法网络都与他共鸣。
而现在，他虽记得每一个法诀手势，却像是临摹字帖的孩童，具其形而不得其神。
“看来只有完全参透之后再跑一趟了。”程序喃喃自语。
铜铃声起，程序举头四望。
簇建筑布局与镇北学府几乎一模一样，却没有那种浑然成的韵律福
“原来如此。”
他轻叹一声，身影渐渐淡去。
离开前，他最后看了眼观星台下那些埋头苦修的学子——
他们中或许有人能走出一条新路，但绝不是靠简单复制。
镇北学宫的藏书阁顶层，陈飞站在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眉头紧锁。
窗外月光如水，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化神学府无一人成婴，
墨临渊、程序却先后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迈出全新一步，
凝成一点灵性，破境晋级成婴。”
陈飞凝视掌心流转的水火二气，
“墨临渊于飞舟推陈出新，程序在阵法上另辟蹊径，而水火二气……
显然更非寻常之路，唯有创新……”
想到创新，一个疑问突然闯入识海：
“如果成婴严重依赖创新，那为何古族、大宗的成婴率反而远高于散修？
按理，散修无拘无束，更容易突破常规，可现实却是——
古族子弟的成婴概率是散修的十倍以上！
这明显与‘创新有助突破’的猜想相矛盾。”
陈飞站起身，在书架间来回踱步。
“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的目光忽然被窗外的一道瀑布吸引，慢慢停下脚步。
那是他日常炼体之所。
月光下，银练般的瀑布从百丈悬崖奔泻而下，在崖底撞出一片氤氲水雾。
令人惊奇的是，这瀑布并非笔直垂落。
在距离崖底三十丈处，一块突出的巨石将水流一分为二。
主流依旧奔腾直下，而分出的支流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最终在岩壁上冲刷出一个新的水潭。
陈飞若有所思：“瀑布由高至低自是遵循道，遇阻而分流……”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原来如此！”
陈飞眼中精光闪烁：
“古族弟子面前，是一条无数前人开拓的康庄大道，
只要赋匹配，就能沿着前路走下去，是‘道’选人。
散修则不同，他们的面前是一片雷场，
只有通过饱和式试错才能找到一线生机，是‘人’选道。”
“我明白了……”
陈飞指尖的水火灵气骤然碰撞，在掌心炸开一圈气浪，
却又随着他的心意一动，收束为太极模样。
“所以古族成婴率高，不是因为他们更擅长创新……
而是因为他们根本无需在根基处创新！”
“虽然创新是突破的关键，但创新的前提是有足够的——”
他快步走回书桌边，抓起毛笔，用力写下四个汉字：“知识储备！”
陈飞兴奋地抛下手中毛笔，
“墨临渊改造飞舟前，早已将《工图谱》倒背如流；
程序创新阵法时，其实已经吃透了三百六十种基础阵眼。
因此方能被自己一语点破，捅破那层窗户纸，
转而在先辈的康庄大道旁，开辟出一条支路，犹如大树新枝……”
“可惜……”
他忽然攥紧双掌，灵气旋涡被捏爆成光点，
“自己的水火阴阳之道，在这个世界还是一片荒芜，全无前路可以参考。”
乌云中的月亮突然露出一角，清冷的月光洒落一层银沙。
陈飞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扬。
“阴阳之道，前路不孤……”
他神秘一笑，带着一丝庆幸和期待：
走前人之路，以免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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