泵罗夫少校的蓝眼睛里，那种贪婪与算计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像一头在西伯利亚雪原上嗅到温热血腥味的饿狼。
“协同作战？”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精心伪装的热情，仿佛面对的真是失散多年的同志。
“林将军，我们伟大的联盟，在面对共同的法西斯余孽时，理应并肩作战！”
“这也是为了远东地区的长久和平！”
会客厅内，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消失了。
美国上校安德森的脸，血色正一点点褪去。他刚从第七舰队被“全球直播”的恐怖冲击中勉强回过神，就听到了苏联人这番厚颜无耻的投机言论。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纸狠狠磨过，干涩刺痛，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在那个能实时监控他国航母战斗群的巨型屏幕前，任何威胁，都成了全世界最滑稽的笑话。
赵刚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他无比紧张地看向林凡。
与苏联人“协同作战”？
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一旦让他们插手，这次行动的性质就全变了！
然而，林凡的脸上，依旧是那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表情。
他甚至没去看泵罗夫那张热切的脸，目光只是悠悠落在屏幕上，那片属于中国的，蔚蓝色的领海。
“感谢你的好意，少校同志。”
林凡的声音很轻，却像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线。
“但这是我们与日本之间的百年恩怨。”
“我们习惯了，自己解决。”
一句话，斩钉截铁。
泵罗夫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
他完全没想到，对方拒绝得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
他调整呼吸，仍不死心。
“将军，我理解贵方的民族情感，但现代战争是复杂的，多一个强大的盟友……”
“盟友？”
林凡终于转过头，目光第一次正视泵罗夫。
他的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纯粹。
“少校，你似乎还没理解现在的状况。”
“这不是一场需要盟友的战争。”
“这是一场……清扫。”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的操作板上轻轻一点。
墙壁上的巨型屏幕画面一分为二。
左边，依旧是第七舰队那清晰到让安德森上校脊背发寒的实时画面。
而右边，出现了一段全新的三维动态影像。
一架银灰色战斗机模型，正在屏幕上缓缓旋转。
它拥有流畅到极致的机身线条，巨大的后掠翼充满了致命的暴力美学，机头下方是狰狞的进气道。
米格-15！
泵罗夫的呼吸，在这一瞬间被生生掐断！
他的目光，像被钉子钉死一样，死死地钉在那架飞机模型上！
作为克格勃出身的军事观察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联自己的喷气式战斗机项目，正陷入何等绝望的瓶颈！
发动机的寿命和可靠性，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泰山！
可眼前这架飞机……
它的设计，比他们最先进的米格-9，还要成熟，还要……完美！
“涡轮喷气发动机，单台最大推力2700公斤力。”
“海平面最大速度，1075公里\/时。”
“实用升限，米……”
林凡的声音，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解员，将一连串足以让任何航空工程师当场昏厥的数据，冰冷地报了出来。
“最重要的是，它的发动机大修间隔时间，是三百时。”
轰！
最后这个数字，不是重锤，而是一枚精准引爆的炸弹，在泵罗夫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三百时！
他们自己的发动机，连三十个时的稳定运行都做不到！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对方已经彻底攻克了喷气时代最核心、最致命的技术难题！
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拥有了一款可以大规模量产，并且能形成可靠战斗力的，成熟的喷气式战斗机！
而伟大的苏维埃，还在泥潭里苦苦挣扎！
“将军……”泵罗夫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音，“您……您这是……”
“我只是在向你展示，我们清扫的工具。”
林凡淡淡地道。
“当然，如果你真的想谈‘协同’，也不是不可以。”
泵罗夫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林凡的手指，在米格-15的模型上轻轻一点，一旁的参数列表瞬间变成了一份协议草案的标题。
《关于未来空技术合作的备忘录》。
“第一，苏联以官方形式，承认并支持本次行动完全属于中国的内部事务，承认其独立性与正义性。”
“第二，我们，可以在行动结束后，与你们分享一部分……关于如何让发动机更耐用的技巧。”
林凡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那弧度里，是绝对的掌控。
“用你们的政治表态，换一个进入真正喷气时代的机会。”
“这笔交易，我想，对于克里姆林宫而言，应该很划算。”
死寂。
会客厅里，针落可闻。
泵罗夫死死地盯着那行协议标题，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汇成溪，顺着脸颊滑落。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对方根本不是在和他商量。
而是在给他，给整个苏联，出一道无法拒绝，也无权拒绝的选择题！
要么，闭上嘴，安安静静地当一个看客，然后得到梦寐以求的未来。
要么，强行插手，与一个已经掌握了“上帝视角”和成熟喷气式战机的，深不可测的恐怖势力，彻底为敌！
这道题，需要选吗？
一旁的安德森上校，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像一个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看着林凡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就将另一个超级大国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用第七舰队来威胁对方的行为，是何等的可笑。
何等的幼稚。
就像一个拿着弹弓的孩子，在威胁一个手持电磁炮的成年人。
“我需要……向莫斯科汇报。”
泵罗夫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林凡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当然。我想，你们的最高统帅部，会做出明智的决定。”
……
半时后。
五角大楼，最高战争办公室。
“他们能看到一切！将军！我再一遍，他们能看到我们甲板上水兵的脸！”
“第七舰队在他们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安德森上校近乎崩溃的咆哮，从加密电话中传来，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挫败。
“而且……他们还策反了苏联人！用我们闻所未闻的航空技术！”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响起。
“……命令第七舰队，后撤三百海里，进入二级战备，关闭所有主动雷达。”
“在接到新命令前，不准有任何异动。”
“……是，将军。”
同一时间。
克里姆林宫，灯火通明。
几位身穿元帅服的老人，正围着一张桌子，听着泵罗夫从北平传回的，那份足以让心脏停跳的报告。
“……是的，总书记同志。他们称之为‘上帝视角’。”
“……发动机大修时间，三百时。我以一个布尔什维砍员的荣誉担保，句句属实。”
“……他们的条件是，我们承认这次行动的合法性，不插手，不干涉。”
“……是的，作为交换，他们愿意分享技术。”
听完报告，房间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许久，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缓缓拿起桌上的烟斗，装满烟丝。
“一个全新的，不受控制的，强大的东方巨人，站起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和一丝深深的忌惮。
“回复他。”
“告诉他，苏联人民，永远支持中国人民，清算历史的血债。”
……
北平，秘密会客厅。
滴。
滴。
两声轻响，几乎同时在安德森和泵罗夫面前的通讯器上响起。
两人拿起通讯器，迅速看了一眼。
安德森的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他颓然地靠在沙发上，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而泵罗夫，则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对着林凡，郑重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林将军，我谨代表我的祖国，预祝贵国的‘正义行动’，取得圆满成功！”
成了。
赵刚紧握的双拳，终于松开，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看着林凡，眼神里只剩下敬畏。
没有一枪一炮。
甚至没有一句激烈的争吵。
就在这间的会客厅里，林凡用绝对的实力和高超的手腕，为“日落”行动，扫清了最后，也是最大的外部障碍。
他为这次史无前例的远征，争取到了一个无比宝贵的，无人敢于打扰的战略窗口期！
林凡平静地点零头，仿佛这一切，本就理所当然。
他站起身，不再看那两个失魂落魄的外国军官。
“赵刚，送客。”
完，他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片猎场，已经清空。
接下来，就是猎人，与猎物的时间了。
……
行动前夜。
“龙穴”基地，一间极其普通的士兵宿舍内。
李云龙没有参加战前的动员大会，也没有和丁伟、孔捷他们去吹牛研究地图。
他独自一人，坐在床边。
昏黄的灯光下，他正用一块浸了枪油的棉布，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擦拭着一杆枪。
那不是崭新的56式半自动，也不是威风凛凛的冲锋枪。
而是一杆枪身布满斑驳伤痕，枪托的木头都磨得油光发亮的……汉阳造。
汉阳八八式步枪。
他刚参军那会儿，用的就是这玩意儿。
擦枪的动作，很慢，很专注。
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模糊的脸。
有和他一起扛着汉阳造，在西风口冻得满脸冰碴子，却还咧嘴笑的张大彪。
有抱着炸药包，冲向鬼子坦克，回头冲他吼“团长，下辈子还跟你干”的王喜奎。
还有无数个，连名字都记不清，却曾与他一同扛着这种破枪，在死人堆里爬进爬出，最终没能看到今的兄弟。
棉布擦过冰冷的钢铁，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擦的不是枪。
是那段被血浸透的岁月。
是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仇恨与遗憾。
宿舍里很安静。
只有棉布摩擦钢铁的沙沙声，像是一场迟到了太久的，无声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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