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同事试探，闪烁的回应
周三下午的茶水间，弥漫着速溶咖啡的甜腻香气。
林未晚刚拧开保温杯，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议论声。实习生张和会计部的王姐靠在料理台边，手里捏着一次性纸杯，目光时不时往她这边瞟，像藏着什么没出口的话。
“……听顾工上周去城西分部汇报，特意绕路走了东门呢。”张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顺着空气飘进林未晚耳朵里，“以前他从来不走东门，绕远路。”
王姐叹了口气，指尖在杯沿上划着圈：“还能为啥？不就是怕在楼下撞见林工嘛。你没看上周项目对接会，两人隔着三张桌子，愣是没一句话，连眼神都没碰过。”
林未晚握着保温杯的手指猛地收紧，不锈钢的杯身冰凉刺骨。她假装没听见，转身去拿茶叶，指尖却在茶罐上滑了一下，绿茶撒了半罐，碧绿色的茶叶落在白色的台面上，像摊开的心事，藏不住也收不回。
“哎呀，我来捡！”张慌忙蹲下身，手里的咖啡差点洒出来，“未晚姐，你没事吧？”
“没事。”林未晚的声音有些发紧，弯腰去捡茶叶时，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手滑了。”
王姐也凑过来帮忙，指尖有意无意地碰了碰她的手背：“未晚啊，你也别太硬撑。陈总监那跟我念叨，城西的项目图纸里，有好几处细节跟你以前画的一模一样，是‘习惯性保留’……”
“王姐。”林未晚打断她，把捡好的茶叶倒进杯子，热水冲下去时，水汽模糊了她的眼睛，“图纸的事，都是按规范来的，没什么特别的。”
她端起保温杯往外走，脚步快得有些仓促。走廊里的风穿过窗户吹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吹得她后颈发麻。王姐最后那句话像根针，轻轻挑开了她刻意缝好的伤口——她怎么会不知道？顾时砚画图时总爱留着她习惯的圆角处理，“这样看着柔和”，以前她总笑话他“死板又固执”，现在却成了同事眼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回到工位，林未晚刚打开城南公园的绿化图，李抱着文件夹走过来，脸上带着心翼翼的笑：“未晚姐，这个是城西项目的参考案例，陈总监让我给你送一份，或许对你的方案有启发。”
文件夹上贴着张便利贴，是顾时砚的字迹：“第17页的透水铺装参数，你以前总记混。”
林未晚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疼得她呼吸一滞。她记得上次做海绵城市项目时，确实总把透水砖的渗透系数算错，顾时砚当时没什么，只是在她的笔记本上画了个大大的公式，旁边标着“再错罚你请喝奶茶”。
“谢谢。”她把便利贴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我自己查规范就行，不用参考这个。”
李的笑容僵在脸上，抱着文件夹退了回去，转身时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林未晚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绿化分布图，线条在眼前晃成一团模糊的影子，指尖悬在鼠标上，怎么都点不下去。
她知道同事们的心思。自从项目拆分后，办公室里就没断过关于她和顾时砚的猜测。有人“肯定是吵架了，过阵子就好”，有人猜“是不是江若彤又来搅和了”，还有人偷偷翻出以前的合影，对着照片里两饶笑容叹气。
这些试探像细密的网，把她困在中间，挣不开也躲不掉。
中午去食堂吃饭，林未晚刚坐下，就看见顾时砚端着餐盘从门口走进来。他穿着件黑色的冲锋衣，是去年冬她陪他去买的，当时他还笑着“你选的颜色太暗，像去挖矿”。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未晚立刻低下头，假装研究餐盘里的青菜。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然后是同事打招呼的声音，接着是拉开椅子的轻响——他坐在了斜对角的桌子旁，隔着三排座位，不远不近，刚好能听见他和别人讨论图纸的声音。
“……城西的地基处理，我打算用碎石垫层，和城南公园上次用的那种型号一样。”他的声音透过嘈杂的人声传过来，清晰得像在耳边。
林未晚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青材苦涩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城南公园的地基参数是她熬夜算出来的，当时顾时砚在旁边陪着，“算错了我帮你担着”，现在却成了他和别人讨论的话题，像件被转手的旧物。
“未晚姐，顾工他们在地基呢。”坐在对面的张忽然开口，眼睛亮晶晶的，“你要不要过去听听？不定对你的方案有帮助。”
“不用。”林未晚放下筷子，餐盘里的饭还剩大半，“我吃饱了。”
她起身离开时，故意绕了条远路，避开顾时砚的桌子。经过窗边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正望着她的方向，手里的筷子悬在半空，嘴角还沾着点米粒，像个被抓包的孩子。
回到办公室，林未晚把城南公园的地基参数表打印出来，用红笔在上面圈圈画画，改得面目全非。其实她知道，原来的方案已经很完善了，顾时砚的碎石垫层确实是最优解，可她就是不想和他用一样的——好像只要有一点相似，就成了没放下的证明。
下午三点，陈总监拿着份文件走进来，拍着桌子：“城西项目的甲方刚才来羚话，想借鉴城南公园的水景设计，未晚你把相关图纸发一份给时砚。”
林未晚的指尖猛地顿住：“总监，水景设计是城南的核心方案，不太方便……”
“都是院里的项目，有什么不方便的？”陈总监打断她，把文件放在她桌上，“就这么定了，半时后我要在时砚的邮箱里看到图纸。”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探究和期待。林未晚看着桌上的文件，又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心脏像被攥住了，透不过气。
她知道，这场由同事试探、上司推动的“交集”，终究还是躲不过。
打开文件夹时，林未晚的手指在“水景最终版”上停了很久。最终，她点开了“初稿”，那个被顾时砚用红笔批满“此处水深过浅”“驳岸处理不安全”的版本，点击了发送。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她仿佛听见斜对角的桌子传来轻微的响动。抬起头，刚好看见顾时砚望着她的方向，眼神里的失望像潮水，一点点漫过眼底。
林未晚迅速低下头，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光标，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茶水间的议论声、李的欲言又止、张的刻意撮合、陈总监的顺水推舟……这些无处不在的试探，像钝刀子割肉，让她在这场刻意维持的平静里，疼得无处可逃。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林未晚看着自己落在图纸上的影子，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那些闪烁的回应，最终会把她推向哪个方向。
只知道，心里那道不敢触碰的伤口，在同事们心翼翼的试探里，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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