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斗里那根鱼竿的金属钩反射出的光，在苏逸脸上划过一道刺眼的亮线。他眯了下眼，抬手挡了一下，没话。
陈梦瑶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苏逸收回手，目光落在前方公路。皮卡已经驶上主路，沿海高速的指示牌清晰可见，距离最近的港口只剩不到两时车程。
他摸了下胸口的玉片，温热还在，但波动比刚才弱了些。这感觉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手机震了一下。
来电显示是李若琳。
苏逸接起来：“。”
“别去东海。”她的声音很急，“我重新跑了归墟计划的日志，发现一段加密数据，触发条件是你进入滨海区域后自动解锁。”
苏逸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就像……有人设了定时开关。”李若琳语速很快，“关键词跳出来三个：长白地脉、冰渊共鸣、承鼎频率匹配。我做了波形对比，你体内鼎纹的震动曲线和那段日志记录的数据吻合度超过九成。”
车内安静了一瞬。
陈梦瑶坐直了身子：“你是，咱们现在去的地方错了？”
“不是错。”李若琳纠正，“是被人引着走。原始资料里没有提归墟岛沉殿，那是后来加进去的补丁文件。真正的入口标记在长白山北麓，地下三百米有能量断层，和九鼎吞诀第二阶段的激活条件一致。”
苏逸盯着导航屏幕，手指在界面上滑动，调出腕表同步的波形图。两条线并列，几乎重叠。
他沉默三秒，一脚踩下刹车，方向盘猛打。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皮卡在高速入口前掉头，冲上北向匝道。
陈梦瑶抓住扶手：“你就这么信她？”
“我不是信她。”苏逸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海面，“我是信这个数据来得太巧。我们刚离开寺庙，线索就冒出来；刚要进东海范围，它才解密。这不是巧合，是节奏。”
“谁在控制节奏？”
“不知道。”他握紧方向盘，“但能在我行动路径上埋触发点的人，要么知道我的计划，要么……早就等着我出发。”
陈梦瑶没再问。
她靠回座椅，盯着窗外飞逝的路灯。夜色渐浓，路边广告牌上的霓虹一个个亮起，映得车内光影交错。
苏逸把手机放在支架上，开着免提：“李若琳，你之前从没插手实地任务。为什么这次主动打电话？”
那边顿了一下：“因为这次的数据……是我爸留下的密钥解开的。”
两人同时一怔。
陈梦瑶转头看向苏逸。
苏逸声音低了几分：“你父亲不是二十年前就失踪了？”
“是。”李若琳语气变了，少了平日的冷静，“但他留下了一个私人数据库，只有用我的生物信息加上特定地理坐标才能启动。今早上我才试了滨海一带，结果它自己跳出了这段日志。”
“所以你也不是主动找我们。”苏逸缓缓道，“是系统选在这个时间点让你看见。”
“对。”她，“而且日志最后有一句话：‘若见风动舟未停，速避东行，转向北岭。’”
车内再次安静。
风动舟未停——正是僧人让他们带出去的话。
苏逸眼神沉了下来。有人不仅知道他们的行动，还预判了他们会拿到信物，甚至清楚他们会出那句话。
这是布局。
而且不止一层。
“你还发现什么？”他问。
“还有个坐标。”李若琳报出一串数字，“长白山保护区外围，有个废弃气象站，信号源就是从那里传出的。但它不在官方地图上，是我从卫星热感图像里抠出来的异常点。”
苏逸输入坐标，导航重新规划路线。
680公里，预计行驶时间八时。
“你觉得那边会有什么？”陈梦瑶低声问。
“不知道。”苏逸发动车子，“但能让养父和李若琳的父亲都参与进来的项目，不会只是为了藏一个鼎。”
他看了眼前方漆黑的路面：“他们不想让我们去东海，那就明，真正的线索根本不在海底下。”
陈梦瑶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可僧人得那么肯定，连沉殿位置都指出来了……他是被骗了，还是故意骗我们？”
“都有可能。”苏逸，“他没谎，只是没全。他知道我们会拿到纸屑，也知道我们会去找下一尊鼎。但他没告诉我们，那条路是死路。”
“所以你是觉得，整个归墟寺都在演戏？”
“不。”苏逸摇头，“他们是真守着秘密，但守的是旧剧本。新的剧情，已经开始写了。”
陈梦瑶没话。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边缘有些发青。这不是疲劳，是某种能量残留的反应。
苏逸注意到她的异样：“你怎么样？”
“没事。”她把手缩进袖子里，“就是有点冷。”
苏逸伸手探了下她手腕，温度正常，但脉搏跳得偏快。
他没多什么，打开车内暖气。
手机又响了一声，是李若琳发来的文件包，包含日志片段截图和波形分析报告。
苏逸一边开车一边扫了眼内容。其中一页写着“实验体b-7号最后一次清醒记录”，下面是一段音频转文字：
“他们换了鼎主，不是重生，是替换。血裔不能觉醒，否则地脉会醒。长白封印一旦松动，九鼎之力将逆流反噬……”
话没完，录音中断。
苏逸盯着这段话看了很久。
林羽听到这些会不会崩溃？他是归墟族血脉，也是所谓的“容器”。如果真相真是用替身掩盖死亡，那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祭品仪式。
他把这段文字截下来，私发给李若琳：【查一下b-7是谁】
回复很快弹出来：【正在跑比对，需要时间】
他收起手机，呼吸放慢。
陈梦瑶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车内只剩下引擎声和风噪。
过了半时，她突然睁眼：“你……长白山的地脉要是醒了，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苏逸盯着前方，“但能让两个失踪的研究员提前二十年留后手，能让日志自动解锁提醒我们别去东海——这事一定出过事，而且没人活着出来。”
“所以我们现在是往火坑里跳？”
“不是火坑。”他嘴角动了下，“是有人给我们开了扇门，让我们自己走进去。区别在于，我不知道开门的是救我们的人，还是想看我们死的人。”
陈梦瑶扯了下嘴角：“你还挺乐观。”
“我不乐观。”他，“我只是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第二次。”
远处际线开始起伏，山脉轮廓隐约浮现。
车载屏幕上，目的地已更新为“长白山保护区外围”，红色箭头稳稳指向北方。
油量剩余百分之六十七，续航足够。
苏逸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温的，带着一点茶味。
他刚放下杯子，手机又响了。
还是李若琳。
“刚查到b-7的信息。”她的声音有点抖，“实验体编号b-7，姓名登记为：苏明远。”
苏逸的手猛地一顿。
保温杯从手中滑落，砸在副驾脚垫上，水洒了一地。
陈梦瑶立刻坐直：“怎么了？”
苏逸没回答。
他盯着手机屏幕，耳边嗡嗡作响。
苏明远——是他养父的名字。
那个教他修车、半夜给他盖被子、总“别碰玉片”的男人，竟然是归墟计划的实验体？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
李若琳还在话：“档案显示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长白山地下观测站，时间是二十年前暴风雪那。官方记录是失踪，但内部备注写了一句：‘意识已接入地脉，无法回收。’”
苏逸慢慢抬起手，按在胸口玉片的位置。
它现在烫得厉害。
不是温热，是烧。
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下面醒来。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重新架好。
“知道了。”他，“继续查其他实验体编号，尤其是和林羽基因匹配的。”
“你打算怎么办？”李若琳问。
“照原计划。”他踩下油门，“去长白山。”
“可那边——”
“我知道有危险。”他打断她，“但现在退回去，才是最大的险。”
电话挂了。
车内彻底安静。
陈梦瑶看着他侧脸，发现他太阳穴突突跳着，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你要去找他？”她轻声问。
苏逸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只是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山影，嘴唇动了动。
“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等在那里。”
车灯劈开夜色，笔直射向前方。
山路开始爬升，弯道增多。
气温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下降：12c、9c、6c……
挡风玻璃外，一层薄雾悄然升起。
苏逸打开雨刷，刷了几下，雾气反而更浓。
他减慢车速，双手握紧方向盘。
就在车辆转入一段陡坡时，玉片突然剧烈震动。
一股寒意顺着胸口蔓延至全身。
他猛踩刹车，车子停在路中央。
陈梦瑶一把抓住扶手：“怎么了？”
苏逸没话。
他低头看向玉片。
表面浮现出一行极淡的刻痕，以前从未见过。
三个字：
**别信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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