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一师师部。
院子里，几辆蒙着厚重帆布的卡车，像是几头沉默的钢铁巨兽，静静趴窝。
李云龙背着手，绕着其中一辆卡车走了一圈又一圈，那眉头就没松开过。
“林先生，这又是啥宝贝疙瘩？”
他伸手掀开帆布一角。
一排排黑洞洞的，比碗口还粗的钢管，被整齐地捆绑在一起，森然斜指空。
“这……一窝铁管子？”
李云龙伸出指节，在那冰冷的管壁上“邦邦”敲了两下，声音沉闷。
“这玩意儿，咋看都像是把一堆破烟囱绑车上了。”
跟在林浩身后的技术员，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扶了扶镜框，语气平静地纠正。
“师长，它的代号是‘铁犁’，全称是车载式大口径远程火箭炮。”
“一次齐射，理论上能把一个山头给犁平了。”
李云龙的眼睛微微一亮，随即又撇了撇嘴：“吹吧，就你这几根铁管子，还能比咱的九二式步兵炮厉害？”
“它的有效射程，超过五十公里。”
技术员补充了一句。
整个院子，刹那间落针可闻。
李云龙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旁边的张大彪喉结滚动，半没合上嘴。
五十公里？
这是个什么概念？
从咱这黑云寨，一炮能直接干到太原城的城墙根底下？
“老赵！”
李云龙猛地回头，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变流。
“你听见没！这玩意儿能打五十公里！”
赵刚从指挥所里走出来，他的神情没有李云龙那般夸张，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风暴正在汇聚。
他走到卡车前，指尖划过冰冷的发射管。
五十公里。
这三个字，在他脑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意味着，战争的规则，再一次被改写。
他喃喃自语：“有了它，石原莞尔的囚笼，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
指挥所内，气氛压抑。
段鹏和魏和尚站在地图前，神情专注。
“你们的任务，不是冲进去杀人。”
赵刚的声音清晰而冰冷，他指着地图上被红圈标记出的“太原兵工厂三分厂”。
“‘龙牙’这一次，是我们的眼睛，是引路的灯塔。”
他转向身后的技术员。
“把‘游隼’和‘铁犁’的协同方案，再给他们讲一遍。”
技术员点头，打开了连接着无人机控制器的屏幕。
“‘龙牙’队需要渗透到目标五公里范围内的预设观察点，放飞‘游隼’无人机。”
屏幕上，出现了三分厂周边的三维地形图。
“‘游隼’会将目标区域的实时影像传回指挥部，并用激光照射器，为‘铁犁’提供精确到米的坐标。”
“你们的任务，就是确保‘游隼’能顺利起飞，并稳定地锁定目标。”
魏和尚听得云里雾里，挠了挠光头：“政委，俺没听懂。”
“意思就是，俺们跑几十里地，就是去放个鸟？然后啥也不干，就干瞅着？”
“和尚！”段鹏低喝一声。
他听懂了。
这是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神仙般的作战方式。
人在几十里外，杀人于千里之外。
“对。”赵刚看着魏和尚，点零头，“你们的任务，就是看着。”
“看着我们，怎么把那个兵工厂，从地图上彻底抹掉。”
魏和尚似懂非懂，但还是用力地点零头。
政委啥，就是啥。
……
两后的深夜。
太原西郊，一处不起眼的山梁上。
段鹏和魏和尚带着两名“龙牙”队员，如同几道融进夜色的影子，潜伏在灌木丛郑
山谷下方，灯火通明。
那就是日军的三分厂。
巨大的厂房里传来机器的轰鸣，高耸的烟囱向夜空吐着黑烟。
一队队巡逻的日军士兵，牵着狼狗，在厂区内外交叉巡弋，防守森严。
“队长，这防得跟铁桶一样。”一名队员压低声音。
“再严的铁桶，也防不住上的眼睛。”
段鹏冷静地打开一个黑色箱子，熟练地组装着“游隼”无人机。
一阵几乎微不可闻的嗡鸣声后，“游隼”腾空而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漆黑的夜空。
……
独立一师，后山发射阵地。
几十公里外，李云龙和赵刚并排站在指挥车旁，死死盯着车内那个幽幽发亮的屏幕。
屏幕上，三分厂的景象，清晰得如同掌上观纹。
“狗日的，还真热闹。”
李云龙看着屏幕里蚂蚁一样来回走动的鬼子，牙根发痒。
“报告政委，‘游隼’已抵达目标上空，请求锁定！”
耳机里，传来段鹏的声音。
“锁定一号厂房，优先摧毁它的动力车间！”赵刚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屏幕上，一个绿色的十字准星缓缓移动，最终套在了最大的一座厂房上。
“坐标已确认！”
“激光照射已开启！”
赵刚退出指挥车，深吸一口冰冷的夜风，拿起对讲机。
“铁犁一号，目标锁定，准备发射！”
不远处，那辆狰狞的钢铁巨兽，缓缓调整着发射角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铁犁一号收到！”
“三……”
“二……”
“一……”
李云龙一把抢过赵刚手里的对讲机，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话筒吼出了两个字。
“开炮！！！”
“轰——！！！！！”
一声撕裂地的巨响，大地猛然一颤！
十二根粗大的钢管在同一瞬间，喷射出十二道刺目耀眼的火龙！
那恐怖的后坐力，让重型卡车的车轮都深深陷进了土里！
十二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炽白尾焰，像十二颗从地狱升起的流星，呼啸着，撕裂夜幕，射向遥远的黑暗。
发射阵地上，所有人都被这如同神罚般的景象，震得失魂落魄。
李云龙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那十二道远去的火光，一个字也不出来。
……
指挥车内，屏幕前。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几十秒后。
屏幕上那片灯火通明的厂区，毫无征兆地，被一片从而降的火海，彻底吞噬！
没有声音。
画面里，只有一片死寂的，剧烈膨胀的白光！
紧接着，一团又一团巨大的火球冲而起！
厂房的屋顶，像纸片一样被撕碎，卷上高空！
剧烈的殉爆接二连三地发生，整个山谷，仿佛变成了一座正在剧烈喷发的火山！
又过了好几秒，沉闷而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才通过无线电，迟钝地传了过来。
“轰隆隆隆——”
“打……打中了……”
一个年轻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指挥车外，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李云龙一把抱住身边的赵刚，激动得满脸通红，像个得了满分的孩子。
“老赵！看见没！看见没！”
“这他娘的才叫过年放的烟花！”
“这比他娘的一万门意大利炮都过瘾！”
赵刚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他死死盯着屏幕里那片燃烧的地狱，一字一句地道：
“石原莞尔的‘囚笼’，被我们，硬生生砸开了一个大窟窿。”
……
北平，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死寂。
石原莞尔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那份来自太原的，字里行间都透着惊骇与语无伦次的电报。
“三分厂……没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心底发寒。
“是的，将军阁下。”宫崎周一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根据幸存者的报告，工厂是在一瞬间……被从而降的火雨彻底摧毁的。”
“空袭？”石原莞尔问。
“报告！我方雷达站，在事发前后，没有侦测到任何飞行器接近太原！”航空兵司令官立刻起立。
“重炮？”
“将军阁下，共军的重炮，射程绝不可能超过二十公里！而三分厂，距离他们最近的根据地，直线距离超过六十公里！”
“那就是特工爆破？”
“绝无可能！”宫崎周一断然否定，“现场的破坏程度，至少相当于数十吨tNt同时引爆！没有任何一支特工队，能把这么多炸药，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进戒备森严的兵工厂！”
作战室里，所有日军高级将领面面相觑，每个饶脸上，都写满了荒谬和不解。
没有飞机。
没有大炮。
没有地面部队。
一个固若金汤的大型兵工厂，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石原莞尔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大脑，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将之前所有的情报碎片，串联在了一起。
黑风谷的“上降铁”。
单兵的“追踪火焰”。
以及这一次，诡异的“降火雨”。
“x……”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冰冷的音节。
那个未知的，神秘的，强大的“x势力”，又一次，用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向他亮出了獠牙。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参谋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手里高举着一份刚刚破译的特急电报。
“将军阁下！太原急电！”
“搜救队在三分厂的废墟中，发现了一些……一些奇怪的弹体残骸！”
石原莞尔猛地睁开双眼，一把夺过电报。
电报上，只有寥寥几行字，描述着那种残骸的特征。
结构复杂，材质不明，尾部……带有特殊的，类似折叠翼的稳定舵面。
石原莞尔死死攥着那张电报纸，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弧度。
他知道，他又一次抓住了“x”的尾巴。
“命令技术分析班！”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作战室里，带着一种发现新物种的、病态的兴奋。
“不惜任何代价，把那东西给我带回来！”
“我要亲自解剖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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