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的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物业贴出张新通知，要把楼下的花园改成停车场，让业主们三内去签字，“超过半数同意就动工”。
张大妈踮着脚往通知上瞅，老花镜滑到鼻尖上：“这花园好好的，改啥停车场？孩子们没地方玩，老人没地方晒太阳，这叫啥事儿！”
旁边的老李推了推眼镜：“我觉得校现在车越来越多，半夜回来都得在区外绕三圈。花园改停车场，实用。”
“实用就不顾别人了？”张大妈瞪了他一眼，“我孙子在花园里追蝴蝶，改了停车场，你让他去马路上追？”
迪卡拉底带着苏拉和马克路过，被这场面拦住了路。马克挤进去看了看通知，挠挠头：“这事儿吧，各有各的理。有车的想停车，没车的想留花园。”
“波普尔会，这正是‘开放社会’该有的样子。”苏拉指着争吵的人群，“有不同意见，就摆在明面上，别藏着掖着。怕就怕有人‘我这是为大家好’，然后偷偷把事儿办了。”
物业经理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大家别吵，有意见可以提，我们记下来。但这方案是居委会和业委会一起定的，肯定是为了区整体利益。”
“啥叫整体利益？”张大妈往前凑了凑，“我家没车，花园就是我的整体利益。你问问楼上王，他刚买了车，停车场就是他的整体利益。别拿‘整体’糊弄人！”
迪卡拉底捡起地上的一张宣传单，是之前物业搞的“意见征集”，上面印着“欢迎业主提建议”，可底下留的邮箱地址，字迹模糊得看不清。“波普尔，‘封闭社会’最爱‘我们早就想好了，你们照做就携。‘开放社会’不一样，它知道自己可能想错了，所以愿意听不同的话，哪怕那些话很难听。”
马克忽然想起学校里的事。上次选春游地点，老师“大家投票决定”，结果选了个远郊的植物园。有同学“太远了，晕车”，老师却“少数服从多数”。后来真去了，果然有三个同学晕得吐了一路。“这算不算打着‘民主’的旗号搞封闭？”他问。
“算一半。”迪卡拉底，“投票是开放的做法，但听完意见不改，就又封闭了。波普尔最在意‘纠错’——就像做算术题，算错了不怕，怕的是别人指出来，你还‘我没错，是你算错了’。开放社会得有胆子‘我可能错了，咱们再算算’。”
正着，人群里有人喊：“我有个主意！花园别全改，留一半种花草，另一半铺成停车场，咋样？”大家愣了愣，张大妈先开了口：“这主意中！孩子们能在草地上跑，你们也能停车，两不耽误。”老李也点头：“行，我看行，总比吵来吵去强。”
物业经理皱着眉，却还是掏出笔：“那我把这意见记下来，跟居委会再商量商量。”
苏拉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想起她爸单位的事。爸他们单位以前开会，领导总“我先表个态，大家再补充”，结果没人敢不同意见。后来换了个领导，开会先“我没主意，你们尽管提，错了不怪”，反倒有不少好点子冒出来。
“开放社会是不是就像那个新领导？”苏拉问，“不怕别人挑错，还主动找错？”
“差不多。”迪卡拉底指着公告栏上的通知，“就像这张纸，要是物业肯在后面加一句‘如果大家有更好的办法，我们随时改’，那就离开放社会近了一步。波普尔，好的社会不是没缺点，是能改缺点；好的制度不是不出错，是能纠错。”
张大妈走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眼公告栏，嘴里念叨着：“最好能留棵老槐树，我孙子就爱爬那棵树。”老李听见了，接了句：“行，我跟物业，停车场绕着树修。”
夕阳把俩饶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条慢慢靠近的线。马克忽然觉得，这吵吵闹闹的场面，比安安静静听一个人了算，要顺眼多了。
毕竟，谁也不是神仙，能把所有事都想周全。你你的理，我我的理，吵着吵着，不定就吵出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法子——这大概就是波普尔的“开放”吧，不指望一次弄对，却愿意一次次往对里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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