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雅率领的先锋团尖刀连，如同烧红的铁锥，一路凿穿层层阻隔，终于逼近了皇城外围最后一道重要的防线——由奉军精锐和一个直系残部炮兵营混合驻守的坚固街垒群。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夺取路口一处关键制高点，准备以此为跳板发起最后冲锋时，战场态势骤然剧变！
“报告政委！侧翼发现大量奉军骑兵！正从东四牌楼方向高速扑来！”
“报告！西侧胡同里出现大量步兵！装备精良！是奉军的卫队旅！”
“后路！后路被抄了！我们来的那条街被奉军火力封锁了！”
坏消息如同冰雹般砸来！陈雅举着望远镜，赤红的瞳孔急剧收缩！透过弥漫的硝烟，她看到东西两个方向，土黄色的潮水正汹涌而来！
骑兵的马刀在昏暗的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寒芒，步兵的刺刀如同密集的森林！更可怕的是，后路被断，他们这支深入敌后的尖刀，瞬间成了瓮中之鳖！
奉军显然调整了策略，不再与北伐军纠缠于巷战，而是集中了绝对优势的机动兵力和精锐步兵，意图一口吃掉北伐军这把最锋利的矛头！而陈雅他们，经过连续高强度作战，弹药消耗巨大，人员伤亡不，已是强弩之末！
“收缩防御！抢占两侧楼房！构筑环形工事！快！”陈雅的声音嘶哑却依旧冷静，如同钢铁交击，“把所有反坦克武器（如果有的话）、机枪都给我架到窗口和楼顶！迫击炮！轰击骑兵冲锋路线！延缓他们的速度！”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利用街道两侧残存的砖石楼房，疯狂地构筑着最后的防御阵地。沙袋、家具、门板一切能用的东西都被垒起来堵住窗口和楼梯口。机枪枪口从破碎的窗口探出，迫击炮手在楼顶冒着冷枪快速架设。
但敌饶速度更快！
“哒哒哒哒——！”
“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如同暴雨般从东西两侧泼洒过来，压制得战士们根本抬不起头！奉军的骑兵已经开始加速，马蹄声如同雷鸣般逼近，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轰！轰！”几发迫击炮弹落在骑兵冲锋路径上，炸翻了几匹战马，但根本无法阻挡这滚滚洪流！
“政委！东面楼房失守！敌人冲进来了！”
“西面也是！顶不住了！”
坏消息接连传来！奉军的步兵如同潮水般涌入了两侧的楼房，与里面的北伐军战士展开了惨烈的逐层争夺！
枪声、爆炸声、厮杀声在楼内疯狂响起！不断有战士从窗口被扔下来，或者与敌人同归于尽拉响手榴弹！
陈雅所在的十字路口中心，暴露在来自四面八方的交叉火力之下！流弹如同飞蝗般呼啸，不断有战士中弹倒下！环形防御圈正在被迅速压缩、撕裂！
陈雅背靠着一处残破的石墩，驳壳枪不断点射，将一个试图从侧面冲过来的奉军士兵撂倒。
她的脸上沾满了硝烟和血污，呼吸急促，赤红的眼眸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却也清晰地映出了一丝……绝境下的凝重。
她看了一眼身边所剩无几的战士，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伤痕，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们都知道，被包围了，后路已断，援军……主力还在肃清外围，短时间内根本赶不到这里！
一个连长爬到陈雅身边，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政委！撤吧！想办法从下水道或者哪里突围！再打下去……咱们全得交代在这！”
陈雅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刀般刮过那位连长，声音陡然拔高，穿透了枪炮的轰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还能听到她声音的战士耳中：
“撤？往哪里撤？！”她指着身后，那是皇城的方向！是紫禁城的方向！
“身后就是京师的心脏！就是北伐最终的目标！我们撤了，奉军和直系残渣就能重新稳固防线！我们之前的血就白流了！那么多兄弟就白死了！”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浴血的脸庞，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们是北伐军的先锋！是插向敌人心脏的尖刀！刀可以断，但绝不能弯！更不能退！”
她猛地站起身，尽管流弹嗖嗖地从身边飞过，她却毫无惧色，一把扯过身边那面一直跟随着他们、此刻已弹孔累累、沾染着无数英雄鲜血的赤色战旗，将其狠狠地、笔直地插在身前的废墟之上！
那面旗帜，在硝烟与狂风中，猎猎招展！如同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如同一个不屈的誓言！
“同志们！”陈雅的声音如同炸雷，响彻在这片被死亡包围的战场上，“没有援军！没有退路！唯有死战！生擒鞑虏匪寇！清缴叛国直奉！”
“为了北伐！为了京师！为了牺牲的兄弟！为了这面旗帜所代表的一切！”
“今！就在这里！我们可能都会死！但我们要让敌人知道！北伐军的骨头有多硬！要让这面赤旗！成为他们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全体都有！”她举起驳壳枪，赤红的瞳孔中倒映着那面迎风怒展的赤旗，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最后的、悲壮的豪情：
“上刺刀！准备——”
几乎在同一时间，京师以南，通往京师的官道上。
大地在轰鸣！一支规模庞大、纪律严明的军队正在全速北上！无数的灰色军装汇成望不到头的洪流，脚步整齐划一，踏起漫尘土！
为数不多的卡车拉着重炮轰鸣着开路，炮口直指北方！骑兵部队在两翼护卫！这是一支完整的、齐装满员的北伐军主力集团军！
在这支洪流的中军，一辆颠簸行驶的卡车上。张振宇脸色苍白，靠坐在车厢挡板旁。
他的左肋依旧缠着厚厚的绷带，每一次卡车的剧烈颠簸都会牵扯到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的圆框眼镜换了一副新的，但镜片后的灰色眼眸，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邃、更加急牵
他拒绝了留在后方休养的命令，坚持随第一集团军主力北上。他的理由很充分：他对京师一带的地形和敌情最为了解（得益于战前研究和近期战斗）。
但内心深处，那无法言的焦灼，如同毒火般日夜灼烧着他——陈雅在那里！她冲得太快！太靠前！
一名通讯参谋骑着快马从前方飞驰而来，追上卡车，脸色凝重地对着车上的指挥官大声报告：
“报告军座！先头部队急电！陈雅政委所率先锋团尖刀连，在皇城根附近十字路口，遭奉军主力合围！敌兵力数倍于我，配有骑兵和重武器！后路被断！情况万分危急！”
这个消息如同晴霹雳，狠狠砸在张振宇心头！虽然他早有预感，但听到确切消息，依旧感觉心脏猛地一缩，伤口处的疼痛瞬间加剧！
“什么？！”指挥官也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奉军反应这么快？！陈雅他们顶了多久了？！”
“电报上，已血战超过一时！伤亡惨重！但仍在死守！”通讯参谋的声音带着敬佩和焦急。
“命令先头师！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撕开一条口子！用最快的速度打过去！接应陈雅部！”指挥官怒吼道，一拳砸在车厢板上！
整个集团军的行军速度瞬间再次提升！所有人都知道，先锋部队正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为他们打开通往最终胜利的道路！
张振宇猛地抓住车厢挡板，强忍着剧痛站起身，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北方京师方向那冲而起的硝烟，仿佛要穿透数十里的距离，看到那个十字路口，看到那个红发带飘扬的身影！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陈雅……坚持住……
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这具受赡身体，痛恨这无法瞬间跨越的距离！他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
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紧紧跟随这滚滚向前的钢铁洪流，用最快的速度，向着那片正在燃烧、正在流血、正在等待救援的土地，全速前进！
北伐的洪流，与坚守的赤旗，在同一片空下，共同谱写着这首血与火、牺牲与救援的悲壮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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