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纸门的格栅，在地板上切割出柔和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芥，在光中无声舞动。
扉间率先醒来。生物钟精准得如同刻入骨髓，即使在难得的休沐日也未曾失效。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家卧室那熟悉的花板，而是陌生的、带着宇智波家族徽纹样的深色房梁。
意识回笼，他才想起这里并非千手族长的宅邸，而是宇智波泉奈的居所。自那场惨烈大战、两人关系以一种极其隐晦却又无法否认的方式确定后，在某些夜晚，他会留宿于此。并非每晚，这种交替更像一种无言的默契，维系着某种微妙的平衡。
身侧传来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扉间微微侧头。
泉奈仍在沉睡。晨曦为他过于白皙的皮肤镀上一层浅金，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总是紧抿着、透出几分冷厉的唇瓣此刻微微放松，甚至显得有些柔软。深色的发丝散落在枕畔，几缕拂过他光滑的额角和平静的眉眼。
褪去了白日的锐利与戒备，沉睡中的宇智波泉奈呈现出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宁静。
扉间的眼眸静静注视着这张脸，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却有一种极其细微的、连自己都难以定义的安定福仇恨、算计、警惕……那些纠缠半生的东西，并未消失，只是在此刻，被一种更深沉的、无需言明的共存感悄然覆盖。
他极少如此近距离地、长时间地打量一个人。这是一种新奇的、甚至有些危险的体验。但他并未移开目光。
或许是注视的力度惊扰了浅眠的人，或许是生物本能感知到了光线，泉奈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
初醒的迷茫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那双猩红的写轮眼便迅速恢复了清明，倒映出扉间近在咫尺的脸庞。
没有惊讶，没有慌乱，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抵触。仿佛醒来第一眼看到这个银发红眸的男人躺在身侧，已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看什么。”泉奈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比平日低沉柔软些许，语气却依旧是那副略带刺意的调子，只是缺乏了真正的攻击性。
“醒了就起来。”扉间收回目光，声音是一贯的平稳冷淡，率先坐起身。丝被从身上滑落，露出线条流畅、却布满了新旧伤痕的背部。
泉奈也跟着坐起，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同居初期的些许不适与尴尬早已磨合殆尽，剩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自然。他瞥了一眼扉间背上那几道尤为狰狞的伤疤——有些源自千手与宇智波的世仇，有些，则是为了保护他而留下的最新印记。他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一瞬，便若无其事地移开。
两人各自起身，沉默地开始穿戴。深色与浅色的族服并排放在一旁，泾渭分明，却又诡异地和谐。
洗漱，整理床铺。过程安静而高效，几乎没有言语交流，却因长久的默契而毫无滞涩。仿佛他们已经如此度过了无数个清晨。
直到一一
泉奈正对着镜子系紧额前的护额，扉间走过他身后，似乎是去取挂在墙上的忍具包。经过的瞬间，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手臂极其自然地抬起，指尖拂过泉奈后颈处一缕未束好的、翘起的黑发，将其轻轻捋顺。
动作快而轻，仿佛只是拂去一点尘埃。
泉奈系护额的手指微微一顿，镜子里，他看到扉间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以及那双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近乎专注的光。
没有言语。
泉奈垂下眼帘，继续手上的动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耳根处，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晕，迅速隐没在衣领之下。
扉间也已取下了忍具包，神色如常地检查着里面的物品。
早餐是简单的饭团和味增汤，由宇智波家的侍女送来。两人对坐而食，依旧沉默。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细微的咀嚼声。
“今要去一趟暗部训练场。”扉间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开口道。是陈述，而非商量。
“嗯。”泉奈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警务部队下午有新人考核。”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注意旧伤。”扉间忽然没头没尾地了一句，目光并未看泉奈，而是落在空聊碗沿上。
泉奈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暗部训练可能涉及的高强度对抗。他腹侧那道几乎致命的旧伤，在阴雨或过度发力时仍会隐隐作痛。
“……知道了。”泉奈的声音低了几分，同样没有看扉间，“你的查克拉经络，别太勉强。”
飞雷神之术的反噬和旧伤，同样困扰着扉间。
对话到此为止。两人几乎同时起身。
在门口穿戴鞋履时，空间变得有些狭窄。泉奈正弯腰系着鞋带，扉间站在他身侧，伸手去拿挂在门边衣架上的白色火影袍。
拿取的动作使得他的身体微微向泉奈倾斜。
泉奈系好鞋带，直起身。
两饶距离在瞬间拉得极近。
呼吸可闻。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秒。
扉间低头，眼眸深邃，看着近在咫尺的泉奈。泉奈也抬起头，写轮眼中倒映着对方冷峻的轮廓。
没有预兆，没有询问。
扉间极轻地低下头，微凉的唇瓣精准地覆上了泉奈的。
不是一个温柔的吻。甚至谈不上缠绵。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烙印，带着千手扉间特有的、冷静而不容置疑的力度。短暂，却清晰无比。
泉奈的身体瞬间绷紧，瞳孔微缩，似乎有一丝抵抗的本能闪过，但最终，他只是闭上了眼，极轻地、几乎是难以察觉地回应了一下那微凉的压力。
一触即分。
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扉间已经直起身，披上了火影袍，神色如常地拉开了门。清晨略带凉意的空气涌入。
泉奈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有些失控的心跳，脸上迅速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跟着走了出去。
阳光洒满庭院，将两饶身影拉长。
他们一前一后，步调一致地走出宇智波族地，在通往不同方向的岔路口，极其自然地向左、向右分开。
没有回头，没有告别。
如同每一个普通的清晨。
只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瞬间交换的、微凉而坚定的气息，以及唇上那短暂却真实的触感，无声地诉着某些不同于往常的、只存在于两人之间的隐秘联系。
晨光正好，木叶的又一，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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