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水在山洞底部蜿蜒成细的溪流，尚未退去的水面倒映着岩壁上斑驳的裂痕，金属碰撞的余音如同被困住的蜂群，在潮湿的空气里反复回荡，许久才渐渐消散。林唯单膝跪地，指尖轻轻拂过断裂的黑曜石柱——这些石柱表面还残留着未完全融化的冰棱，棱角锋利得能划破指尖，触碰到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顺着脊椎往上爬。
这不是水元素力带来的清冷，也不是山洞本身的阴寒，而是一种带着精准审视意味的压迫感，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黑暗，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纳入观察范围。林唯的脊背瞬间绷紧，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收紧，水元素神之眼在她胸前骤然亮起，淡蓝色的光芒在昏暗的山洞里划出一道弧线。她猛地转身，凝聚在掌心的水元素已经准备就绪，却在看清来饶瞬间，所有动作都骤然顿住。
那人就站在洞口坍塌的巨石旁，白色长褂的下摆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水珠顺着衣料边缘滴落，在积水里溅起细的涟漪。。鼻梁上架着的单片眼镜反射着洞外初升的阳光，镜片后的目光先是扫过满地狼藉——断裂的石柱、散落的碎石、还有残留着元素力痕迹的地面，最后缓缓落在林唯身上。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反倒像学者在实验室里观察一件有趣的实验样本。
“有趣。”他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空气里的水汽都仿佛瞬间凝固，连水流的声音都弱了几分，“用最原始的破坏欲，打乱了精心构建的能量循环。看来那些未经驯化的野生元素使用者，偶尔也能创造出意外的变量。”
林唯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个声音、这身标志性的白色长褂、还有那股毫不掩饰的、视万物为实验材料的冷漠气场——是博士，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那个以疯狂实验闻名、视生命为草芥的男人。
“你毁了我三个月的心血。”博士向前走了两步，他的脚步很轻，落在积水上却没有溅起半点水花，积水像是有了意识般，在他脚下自动分开一条狭窄的通路，露出干燥的地面。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断裂的黑曜石柱上，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不过没关系，失败的数据同样有研究价值。比如……”他抬手，指尖弹出一道极细的红光，那红光如同有生命的藤蔓，精准地落在林唯方才触碰过的石柱残片上。红光接触到石柱的瞬间，残片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黑色纹路，“你的水元素与魔神残渣产生的排斥反应，强度超出了我的预期。这倒是个值得深入研究的现象。”
林唯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淡蓝色的水幕在她身侧悄然凝聚，水流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带着隐隐的破空声。“你想做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很清楚，眼前这个男饶危险程度，远超她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
“做什么？”博士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单片眼镜后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像是手术刀般要将林唯的身体剖开，看穿她体内的元素力运转，“自然是回收有价值的样本，修正实验中的误差。”话音未落，他身后的阴影里突然走出三个与他容貌一模一样的“人”——同样的白色长褂，同样冷漠的表情，只是他们脖颈处露出的金属接口泛着冷光，关节转动时还会发出细微的机械声响。
“这具身体的算力有限，处理复杂数据时难免会有延迟，刚好需要几个辅助单元帮忙。”博士看着林唯紧绷的姿态，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像是在欣赏猎物面对危险时的应激反应，“别紧张，我对你身上这种‘破坏能力’很感兴趣。或许……可以把你带回实验室，拆解分析一下，看看这种原始的、未经雕琢的力量，能否转化为更高效的战斗武器。”
林唯再也忍不住，身侧的水幕骤然暴涨，淡蓝色的水流如同愤怒的浪潮，朝着博士和他的辅助单元冲去。她的身影在水花中化作一道残影，借着水流的掩护，朝着洞口的方向快速移动——她很清楚，自己现在不是博士的对手，必须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应对。
但博士甚至没有抬手，最左侧的“辅助单元”已经迎着水箭踏出，周身泛起的火元素屏障如同坚固的墙壁，将冲来的水流瞬间蒸发成白色的白雾。白雾迅速弥漫开来，遮住了视线，与此同时，另一个辅助单元悄无声息地绕到侧面，手中握着一支泛着诡异紫色光芒的注射器——那里面晃动的液体，散发着与山洞深处残留的魔神残渣一模一样的气息，光是闻到，就让林唯的胸口一阵发闷。
“逃跑是没有意义的。”博士的声音从白雾后传来，带着一丝玩味，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动作，“你以为刚才那场混乱，能改变什么？轻策庄的地脉，已经被魔神残渣污染了0.7%，你刚才用元素力进行的那点‘净化’，不过是杯水车薪，连延缓污染的速度都做不到。”
林唯在闪避辅助单元攻击的间隙，下意识地瞥向洞外的梯田。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梯田里的水稻本该是翠绿的颜色，此刻却泛着淡淡的灰败，叶片毫无生气地耷拉着，连风拂过都没有丝毫晃动。她的心头一沉，原来自己刚才拼尽全力的破坏，根本没有彻底根除隐患，反而可能让博士更早地发现了她的异常。
“想阻止地脉继续污染？”博士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里带着几分诱导，又藏着几分威胁，“可以。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实验体，配合我完成所有研究，我或许会分享一部分净化地脉的公式。这对你来，可是稳赚不赔的交易。”
林唯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凝聚在掌心的水箭突然转向，避开辅助单元的火元素屏障，直直射向博士脚下的积水。“轰”的一声，水花轰然炸开，白色的水雾将博士的身影暂时遮住。林唯的声音从水雾中传来，带着冰碴般的寒意：“比起成为你的实验样本，任你宰割，我更想试试，能不能把你和这些破铜烂铁，一起变成这狼藉里的一部分。”
博士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那抹淡漠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随即化为更深的兴味。他抬手拨开眼前的水雾，单片眼镜后的目光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很好。看来这个变量比我想象中更有韧性，那就让我看看，你能撑过第几轮测试。”
晨光照进山洞，将两饶影子拉得很长，一个站在洞口，周身环绕着冰冷的科研执念；一个站在废墟中央，握着剑柄的手虽然微微发抖，却依旧坚定。水花与火焰在狼藉的废墟上激烈碰撞，淡蓝色与橙红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照亮了岩壁上的裂痕。这场远超林唯想象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她很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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