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的烈日透过酒店落地窗斜切进来，在顾昭袖扣上折射出冷光。
他对着穿衣镜调整领结，镜中倒影与记忆里沈砚教他系领结的画面重叠——那是三年前师父最后一次替他整理行装，\"修古物先修人心\"。
此刻袖扣下藏着的青铜薄片突然发烫，他垂眸，薄片上隐约浮现出\"镜渊\"二字。
\"顾先生。\"苏绾的声音从浴室传来，门帘掀开时带起香根草的淡香。
她着一件酒红色真丝裙，耳垂上的珍珠耳钉随着转头动作轻晃——那是他们伪装成\"南洋珠宝商夫妇\"的关键道具。
顾昭注意到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边，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萨利赫的人刚发消息，入场凭证在前台。\"顾昭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楚云发来的定位图，\"地下拍卖所在老城区清真寺后巷，监控盲区。\"他顿了顿，从西装内袋取出半块残玉，\"刚才在电梯里，残玉震了三下——和上次遇到影蛇时的频率一样。\"
苏绾的手指在珍珠耳钉上顿住，眼尾细纹微微收紧：\"黑市入口可能有埋伏。\"她从手包夹层抽出微型录音笔，\"楚云黑曜会最近在中东收了批古埃及咒术师，心他们玩阴的。\"
前台取凭证的过程比预想顺利。
穿阿拉伯长袍的接待生递来镶银木盒时，顾昭触到盒底刻着的六芒星——和黑曜会标志如出一辙。
他不动声色将盒子转了半圈，余光瞥见苏绾已把定位器贴在接待台暗角。
后巷的风裹着香料味涌来。
顾昭扶着苏绾的腰越过碎石堆，鞋底碾过一片碎陶，那纹路让他心头一跳——和玉衡轩修复室里那批唐代越窑残片几乎一样。
他低头时，残玉在胸口灼得发烫，抬眼正撞进苏绾略带询问的目光。
\"有灵脉波动。\"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像被血浸透的丝绸，黏糊糊的。\"
苏绾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掐了一下。
前方穿金线长袍的男人转过身，鹰钩鼻在阴影里投下尖刺般的影子——是萨利赫。\"顾太太的珍珠真衬肤色。\"他的英语带着浓重喉音，目光扫过苏绾耳垂时，顾昭看见他瞳孔收缩了一瞬，\"今晚的拍品...有面能照见灵魂的镜子，二位或许会感兴趣。\"
地下拍卖厅的门推开时，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顾昭数着台阶往下走，第七阶的青石板比其他更凉——是特意铺的灵脉阻断石，防止古物灵性外泄。
厅内灯光昏黄如旧胶片电影，二十来张皮质座椅上散坐着人影，左侧第三排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突然转头，袖口银线暗纹在灯光下一闪——影蛇。
\"鎏金铜镜，唐开元年间。\"拍卖师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玻璃。
顾昭起身时，苏绾的高跟鞋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皮鞋——这是\"心\"的暗号。
他摸着镜面的手指顿住，灵脉在眼底浮现：铜胎是新的，鎏金层下的刻痕却是用现代电钻打的。
更深处，一道伪造铭文若隐若现：\"开元廿七·镜渊之钥\"。
\"赝品。\"顾昭的声音不大，却像石子投入深潭。
全场转头时，他已经摸出放大镜：\"唐镜多用范铸法，这面的内圈纹饰是机雕，毛刺方向不对。\"他指尖划过镜背，\"最妙的是这铭文——开元廿七年，李隆基根本没去过镜渊山。\"
萨利赫的喉结动了动，掏出手帕擦额角：\"顾先生真是好眼力。\"他的笑容有些发僵，顾昭注意到他右手指在桌下快速敲击——摩斯电码，内容是\"目标已察觉\"。
接下来的拍品逐渐升温。
当\"灵映镜残片\"的红布掀开时，顾昭听见苏绾倒抽一口气。
青铜残片上的裂痕呈星芒状，每道缝隙里都凝着暗红血锈，那是被凶物污染过的痕迹。
影蛇不知何时坐到了前排，正低头对身旁白发老者耳语，他手中的黑曜石符牌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符牌边缘刻着九只眼睛，正是黑曜会控制手下的\"瞳印\"。
竞价开始。
顾昭举牌的手慢了半拍，苏绾立刻接话：\"顾先生最近在追宋代汝窑，这镜子...我看也就值两百万。\"影蛇的嘴角翘了翘，举牌到三百万时，顾昭放下手牌，冲苏绾摇头。
付款环节，影蛇的手下捧着锦盒走向后台。
顾昭盯着他按密码的手指——1,3,5,7，和黑曜会常用的质数密码一致。
突然，影蛇的符牌泛起蓝光，那手下的瞳孔瞬间变成灰白色，他猛地掀翻锦盒，青铜残片掉在顾昭脚边。
\"抓住他！\"萨利赫的喊声响彻大厅。
顾昭弯腰捡残片时，指尖触到灵脉，眼前闪过碎片画面：沈砚站在一面完整的青铜镜前，镜中映出血色云纹，他蘸着朱砂在宣纸写下\"封印已动，凶物将醒\"，墨迹未干就被一阵阴风吹散。
灯光突然熄灭。
顾昭本能将苏绾拽到身后，残片在掌心发烫。
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擦声，有东西擦着他耳际飞过，带起一阵腥风。
等灯光重新亮起，展柜里的残片不翼而飞，地上躺着张黑色纸条，墨迹还带着湿气：\"归墟重启，只差一步。\"
苏绾的手按在他后背：\"影蛇不见了。\"顾昭抬头，左侧第三排的座椅空着，椅背上别着枚黑曜石符牌，符牌中央的眼睛正缓缓转动。
拍卖厅的通风口突然灌进一阵冷风，吹得纸条哗啦作响。
顾昭弯腰捡起纸条，残玉在胸口震得他发疼——这次，他听见了更清晰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青铜的嗡鸣：\"她在皇陵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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