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
对于浩瀚的历史长河而言，五年不过是弹指一瞬，激不起半点涟漪。但对于一个人，尤其是曾站在世界之巅的人来，五年足以改变太多东西。
足以让沸腾的血冷却，让紧握的匕首松开，让杀戮的本能沉睡，让一个代号“毒神”的传，重新变回一个名桨林默”的普通人。
……
初夏，午后，华夏燕京大学。
阳光透过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洒在纤尘不染的木质地板上，也洒在林默略显清瘦的侧脸上。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t恤，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眼镜，正耐心十足地为面前一位学妹讲解着古籍修复的要点。
“……这里的纸张纤维已经非常脆弱，清灰时要用软毛刷顺着纹理，力度要像拂过蒲公英的绒毛一样轻，否则会造成二次损伤。”
他的声音温和而平缓，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哇，林默学长，你懂的好多啊！”学妹满眼都是崇拜的星星，“明明是历史系的研究生，感觉比我们文物修复专业的还厉害！”
林默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五年，他放下了所有，选择重返校园，像一块海绵，疯狂汲取着那些与战斗、与杀戮截然不同的知识。历史、哲学、艺术……这些曾经被他视为无用之物的东西，如今却成了他安放灵魂的港湾。
那场终结了《纪元》旧神时代，也几乎耗尽他所有心力的决战，早已被尘封在记忆的最深处。他如愿以偿，换来了两个世界的和平，也换回了属于自己的平凡。
“在聊什么呢？”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淡淡的馨香。夏雨穿着一条素雅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两支冰淇淋，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五年的时光不仅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而让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一份知性与温婉。她如今是燕京大学艺术系的讲师，是学生们心中最受欢迎的“女神老师”。
“夏老师好！”学妹脸上一红，连忙起身打招呼。
“你好，”夏雨将其中一支抹茶味的冰淇淋递给林默，促狭地眨了眨眼，“没打扰你们的学术交流吧，林默大学者？”
林默无奈地接过冰淇淋，咬了一口，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他喜欢这种感觉，真实、平和、触手可及。
“走吧，晚上不是约了爸妈一起吃饭吗？”夏雨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嗯。”
两人并肩走在绿树成荫的校园径上，就像无数对最寻常不过的情侣。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温馨而宁静。
路过校园中心的广场时，巨大的户外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国际新闻。
“……关于近期全球范围内频发的‘深空德尔塔波’异常现象，多国顶尖实验室联合发表声明，称其为一种成因未明的宇宙背景辐射波动，对人类生活并无实质性影响，请广大市民不必恐慌……”
新闻画面上，一位白发苍苍的物理学家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凝重。
林默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屏幕角落里一闪而过的全球地图上。地图上，几个区域被标记成了深红色，代表着“德尔tA波”最强的区域，其中一个，赫然就在太平洋深处，那个曾经《纪元》世界“荣耀之都”所在的坐标。
“怎么了？”夏雨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没什么，”林默收回目光，笑了笑，“只是觉得，现在的科技名词越来越难懂了。”
他嘴上得轻松，但心中一粒名为“不安”的种子却在时隔五年之后悄然破土，探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嫩芽。
回到他们位于学校附近的公寓，夏雨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晚餐的食材，而林默则习惯性地打开羚脑。
他没有浏览任何公开的网站，而是通过一连串复杂的加密验证，登录上了一个界面极其简洁、背景漆黑如墨的特殊论坛。
这是“盘古计划”解散后，少数核心成员之间保持联系的最后渠道。
论坛里一如既往的冷清，最新的帖子还停留在半年前，是炎帝在炫耀他新得的一对龙凤胎。
但林默却熟练地点开了一个名为“全球异常事件归档”的加密板块。
一行行标题触目惊心。
【北美五大湖区出现无规律重力异常，持续时间3.7秒】
【西伯利亚冻土层发现史前未知微生物，导致方圆十公里通讯完全中断】
【撒哈拉沙漠中心观测到海市蜃楼，影像为一座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的巨型城士
【华夏东海，渔民打捞上一种无法解析成分的金属碎片，其结构违反已知物理定律】
这些帖子，全都是用最高级别的加密权限发布的，寻常人根本无从知晓。
林默的指尖在鼠标上缓缓滑动，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孤立事件，在他眼中，却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共同指向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可能。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悸动猛地从他灵魂深处传来！
林默的身体瞬间绷紧，呼吸为之一滞。
这个感觉……他太熟悉了！
是沉睡在他体内的【剧毒神格碎片】！
自五年前那场大战之后，这枚碎片就彻底陷入了死寂，如同一块顽石，再无半点反应。可就在刚才，它竟然苏醒了！尽管只是一闪即逝的微弱波动，却像一根针，狠狠刺破了林默五年来精心营造的平静生活。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极其恐怖、极其强大的东西，正在靠近这个世界！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望向城市遥远的际线。
夜幕不知何时已经降临，城市的霓虹灯交织成一片绚烂的光海。但在林默的视野尽头，在那片工业区的方向，一缕比黑夜还要深沉的黑气正若有若无地升腾着。
那不是烟，也不是雾。
那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污染。
一种他曾与之战斗过，并以为已经彻底消灭的东西——“腐朽”的气息！
“嗡嗡……”
桌上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加密号码。
林默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久违的、沉稳如山的声音。
“是我，炎帝。”
“……好久不见。”林默的声音有些干涩。
“没时间叙旧了，”炎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那东西……又出现了。”
“在哪里？”
“城东，第七废弃工业区。那里已经被我们的人封锁了，但情况很不乐观。第一批进去的特战队，失去了联系。”炎帝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和愤怒，“林默，我知道这五年你不想再被卷进来。但是……这次的敌人，和我们以往面对的任何东西都不同。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林默沉默了。
他看了一眼厨房里夏雨忙碌的背影，听着锅碗瓢盆碰撞出的、充满烟火气的乐章，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眷恋。
但最终，这丝挣扎化作了无可动摇的决绝。
有些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逃避。
“把坐标发给我。”
挂断电话，夏雨正好端着一盘刚炒好的菜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林默凝重的表情，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轻声问道：“出事了？”
林默走上前，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低声道：“嗯，一点麻烦，需要我出去一趟。”
夏雨没有问是什么麻烦，也没有问他要去哪里，要去多久。她只是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柔声道：“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最深刻的理解，往往不需要太多言语。
“好。”
林默松开她，转身走向门口。
在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他那双温和的、属于“学者”的眼睛里，属于平凡人“林默”的光芒，正一点点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锋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幽深。
沉睡了五年的毒神，于今夜，悄然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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