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心脉是通畅了，但底子还有些虚。”
林昊没有正面回答苏老爷子的提问，良药苦口，没事谁愿意多喝，但从现在的脉象及疗效看，要想痊愈，必须再吃一段时间。
他放开神识，仔细探查着空气中残存的药味，黄芪与附子的气味浓得发苦，却缺了本该有的醇厚药香。
“这药……是按方子抓的？这几日可按时服药？”
苏雨晴听出了林昊话语中的质疑，心中咯噔了一下。
“难道药出了问题，不然林先生为何这般质疑？”
但从她的认知看，才七日时间苏老能从心梗病人康复，到现在下床活动，而且精神不错，疗效已十分惊人！
“药方是按您上次开的抓的，每日卯时、酉时各煎一次，附子也按您的与炙甘草同煎，用的是老宅那口古井的子时水。”
“不该如此啊……药方配伍肯定无误，煎药方法也对，没道理效果打折扣。”
林昊喃喃自语着，又转头看向苏雨晴。
“苏姐，能否让我看看剩下的药材？”
“当然可以。”苏雨晴连忙吩咐管家，“把上次抓药剩下的药材都拿过来，要原包的。”
片刻后，管家捧着几个深色的布包走进来。
林昊逐一打开，首先拿起黄芪。药材呈圆柱形，表面黄白色，质地坚实——乍看之下并无不妥。但他凑到鼻前轻嗅，却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缺少了黄芪应有的那种醇厚的豆腥气。
“这黄芪……”林昊捻起一片，放在指尖揉搓，“质地疏松，断面颜色发灰，明显是人工催熟的速成货，药效至少流失了三成。”
他又拿起丹参。药材根茎呈砖红色，断面有菊花状纹理，但仔细看，纹理并不清晰，有些地方甚至呈现出暗褐色。
“丹参倒是地道药材，但断面暗褐，有明显霉斑，有效成分早已变质。”
当看到附子时，林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这枚附子个头不，表面黑褐色，看似饱满，但他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附子的外皮，竟有一层薄薄的灰屑脱落。
“这附子……是用硫黄熏过的！”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怒意。
“硫黄熏制虽能防虫防霉，但会破坏附子的药性，使其热毒加重，与炙甘草同煎也难以完全中和！”
苏雨晴脸色煞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家一向信赖的百年药铺，竟然会拿以次充好的药材来糊弄。
“这……这怎么可能？我们一直是在‘回春堂’抓的药啊！”
“回春堂？”
林昊挑眉，他曾在省城古玩市场附近见过这家药铺的招牌，门面颇为气派，没想到内里如此不堪。
苏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好个回春堂！老夫信了他们几十年，竟然敢如此欺瞒！”
林昊也很郁闷，中医传承几千年，但到近代，大有被淘汰的趋势。之前他一直没有明白其中原由，认为西医占主导肯定是有其原因的，从疗效看，很多中医传承古方效果不及预期。
但今日他似乎抓住了关键，他绝对相信自己的药方效果，但药材出了问题，最终导致疗效不及预期——不是传承药方失了效，而是如今的药材出了错。
加硫磺染色、冒充年份提价、人工种植催熟，一些奸商无所不用其极，以至于如今一副药里，或许连一味“得地精气”的本草都难寻，又如何让传承药方达到应有疗效？
“苏老息怒，”林昊连忙安抚，“如果药材品质过关，最多三副药，您定能痊愈。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药材的问题。”
“这就难办了，‘回春堂’已是老字号，药材都不过关，不知市面上还有哪家可信？”
苏雨晴很是郁闷，爷爷治病一直都是她在忙前忙后，没想到竟然还买到不合格药材，这让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这药材识别太专业，她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林昊看出了苏雨晴的难处，将银针包收回“裤兜”。
“苏姐，我陪你去一趟回春堂？”
“林先生能陪去药店，真是太好了！”苏雨晴此刻对林昊已是全然信任，“我这就去开车！”
“回春堂”药店，黑底金字的匾额显得很是古朴。店内弥漫着浓郁的中药气味，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店员正在柜台后忙碌。
林昊目光扫过货架上一排排的药匣，神识悄然释放。这一探，他心中更是震惊——几乎所有的药材都存在问题：当归硫熏过度，颜色异常鲜艳；党参用的是移栽的速成货，药力淡薄；就连最普通的甘草，都掺杂着不少碎末和杂质。
“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一个中年店员走过来，看到苏雨晴时，脸上立刻堆起笑容。
“哦，是苏姐啊，今是来抓药的吗？”
苏雨晴还未开口，林昊已将手中的附子布包放在柜台上。
“你们回春堂，就是用这种硫黄熏制的附子给病人抓药的？”
店员额头渗出冷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柜台边缘，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位先生，话可不能乱，我们回春堂百年老店，药材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怎么会有硫黄熏制的情况？”
“是吗？”
林昊冷笑一声，又拿出黄芪和丹参，“那这黄芪年份不足，丹参受潮变质，又作何解释？”
周围的店员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店长是个戴着老花镜的老者，他走上前，拿起药材仔细查看，眉头越皱越紧。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转向刚才那个中年店员，“李，这些药材是你负责的？”
姓李的店员额头冒汗，支支吾吾。
“这……最近药材涨价厉害，老板要控制成本……”
“混账！”店长气得浑身发抖，“控制成本就能以次充好吗？这是拿病饶性命开玩笑！”
苏雨晴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又气又寒。店内其他顾客听到争吵，也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有人拿起药材查看，顿时议论纷纷。
“怪不得我吃了药没效果，原来是药材不行！”
“百年老店就这德行？太坑人了！”
店长见状，知道此事无法善了，连忙向苏雨晴和林昊赔罪：“苏姐，这位先生，是我们管教不严，出了这样的事，实在对不住！我们愿意赔偿，愿意赔偿！”
林昊摆了摆手，他并非为了赔偿而来。“赔偿之事，苏姐自会与你们交涉。我只想问一句，现在市面上，还有多少药材是像这样的？”
店长苦笑一声，脸上满是无奈。
“不瞒先生，野山参早被挖绝了，黄芪全是化肥地里长的，连附子都得靠硫黄保个卖相。”
“别我们回春堂，就是其他老字号，恐怕也很难保证药材完全地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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