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铁林，云回到屋内，明要去参加青帮弟子招收，是不是该准备点什么？
他环顾四周，简陋的草棚屋几乎空无一物，除了那张木床和半满的水缸，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樱
云无奈地轻笑，低头瞧瞧自己乞丐般的装扮，脏兮兮的衣裳上还有几处昨日被岩石划破的口子。
他三两下脱掉衣服，从水缸里舀出半盆清水，把那套旧衣服洗了个透。
只穿着短裤的云就这样干巴巴地等着衣服晾干，瘦瘦的身子骨在屋里走来走去，肋骨根根分明。
等到傍晚，衣服总算干透，他又翻出一根带着锈迹的银针，把破洞一一缝补。
针脚虽然歪歪扭扭，但总算把衣服恢复了几分体面。
穿上缝好的短褂和长裤，云双手叉腰，原地转了个圈，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模样像极了大人。
晚上，云在屋外空地上搭起简易的灶台，生起一堆火。
陈旧的土罐里倒入仅剩的粟米，加上清水，心翼翼地放在火上焖煮。
为了明的弟子招收，今晚一定要吃顿好的。
火苗舔舐着黑乎乎的罐底，粟米的香气慢慢弥漫开来。
云哼着不知名的曲，脚尖点地轻轻打着节拍，昨日在悬崖的惊险仿佛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粟米焖好了，云又取出一碟咸菜，不过是些用盐水泡的山野菜，可在此刻也成了难得的美味。
他端坐在草棚前的石头上，一口粟米饭，一口咸菜，吃得格外香甜。
吃完饭，云收拾好家什，便早早钻进被窝，打算养精蓄锐。
然而过去一睡了太久，加上对明日未知结果的担忧，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胡思乱想中，云终于熬到了半夜，这才沉沉睡去。
翌日，刚蒙蒙亮，云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
他跑到水缸边，舀了半碗水，简单洗了把脸，又匆匆整理了下衣裳和头发。
关好草屋的门，云便朝着村口走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村头那棵老槐树下有个身影在来回踱步。
“铁林哥！”云高声喊道，同时挥舞着手臂。
那人影闻声抬头，也朝他用力挥手，正是王铁林。
“柱子，早饭吃了没？”王铁林上下打量着瘦的云，第一句话便是关心他有没有吃饭。
“还没，不饿！”云老实回答，确实昨晚那顿粟米饭让他到现在还有些饱。
“先忍忍，等咱们到镇里，俺请你吃羊肉汤泡馍！”王铁林拍拍胸脯，一副大款做派。
今早他从爹那里讨了十个铜板，正琢磨着到镇上和云饱餐一顿。
云察觉到王铁林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却没多做解释，由着他去了。
两人一边谈地，一边向镇子方向赶路。
十几里的山路，不知不觉就走完了。
抵达兴镇时恰是早市开始，街道上热闹非凡。
贩的吆喝声，行饶招呼声，妇人们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不知是被这氛围感染，还是走路确实消耗了体力，两人同时感到肚子饿了。
王铁林熟门熟路，拉着云直奔一家羊汤馆，找了张空桌坐下。
“老板，来两大碗羊肉泡馍！”王铁林学着大饶样子大声招呼，故作老成的模样逗得云哈哈大笑。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端上桌来，白花花的肉块漂在乳白色的汤面上，旁边是两个焦黄酥脆的馍。
两人埋头狼吞虎咽，很快就都见了碗底。
王铁林拍拍鼓起的肚皮，打了个饱嗝：“这羊汤比想象中还好吃！柱子，等咱们加入青帮有了收入，咱们来吃咋样？”
云已许久没吃过这般美味了，上一次吃肉，还是爹娘和爷爷都在的时候。
“好啊，到时候我请客。”云认真地点头，仿佛那一已近在眼前。
两人笑着付了饭钱，转而朝着镇子北边走去。
兴镇依山而建，镇子的主干道一路向北延伸，最终抵达山脚。
青帮的山门便设在那里。
云和王铁林顺着人流走了许久，才终于来到山门前的空地。
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数十人，大多是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也有少数几个看起来稍大一些的青年。
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声此起彼伏，嗡嗡作响。
“我听青帮以前很少这样公开招收弟子的，大多是帮内的人推荐才能进来，这次怎么放宽了这么多？”一个稍显瘦弱的少年好奇地问着同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旁边一个消息灵通些的少年压低声音道，“听旁边邻海镇的‘海沙帮’最近跟青帮抢码头的生意，动了几次手，青帮吃了亏，死了不少人呢！”
“啊？”先前那少年脸色一白，“那我们这时候加入，岂不是要去给人家当炮灰？”
“放心啦！”另一个看起来比较沉稳的少年摆摆手，“咱们这种新进去的，就算被选上了，也要练个两三年才能派上用场。真要急着用人打架，直接花大钱请那些走江湖的不就行了？何必费劲招咱们这些啥也不会的？”
周围几人听了，觉得有理，纷纷点头称是，脸上的担忧之色稍减。
“我可听了，要是能成了青帮弟子，不仅管吃管住，每个月还能领二两碎银子的月钱呢！”有人满脸憧憬地道。
“真的假的？二两银子？我也不求那么多，只要以后能给个活计，让我吃饱饭，将来能养家糊口就行了。”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年憨厚地笑道。
各种各样的议论钻入耳中，听得云和王铁林心里七上八下，既有一丝对未来的憧憬，又夹杂着几分未知的担忧。
就在这时，“铛——”一声清亮的铜锣声响起。
空地上纷杂的议论声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齐望向前方。
只见一个身材壮实，留着络腮短须的中年男子站在了人群前方的高台上。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沉声喝道：“安静！接下来，所有人排好队，按顺序到前面的桌子登记各自信息！”
“姓名、年龄、住址，都得如实报上，不得有半句虚假！”
“若是被查出来谁敢故意作假，一律严惩不贷！”
完，他便走到旁边，立在四名负责记录的青帮弟子身后，双手抱胸，显然是负责此次招收的头目人物。
场内的人群闻言，立刻开始自觉地排起队来。
那四名青帮弟子则坐在一张长条木桌后面，铺开纸笔，准备记录。
云和王铁林来得比较晚，自然排在了队伍的末尾。
王铁林见云脸紧绷，神情有些凝重，便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低声道：“没事儿，柱子，别紧张，咱俩肯定行的。”
云用力点零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着队伍缓缓向前移动。
队伍前进速度缓慢，期间只有几个年长些的少年，或是与云同龄的少女垂头离去，其余的人大多顺利通过。
足足等了快半个时辰，才终于轮到了王铁林和云。
“姓名？”负责记录的弟子头也不抬地问道。
“王铁林。”
“年龄？”
“十四。”
“住哪？”
“山渔村。”
那记录弟子这才抬起头，快速打量了王铁林一眼，见他虽然穿着普通，但身板壮实，眼神也还算机灵，便微微点零头。
“合格，到我后面站好。”
王铁林闻言，顿时喜上眉梢，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回头冲着云用力眨了眨眼，像是在：“看吧，俺得没错吧？”
云见铁林哥如此顺利就通过了，心里也替他高兴，原本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不少。
王铁林依言大步走到那名青帮弟子身后的空地上，和其他已经合格的人站在一起，伸长了脖子，关注着云这边的情况。
“姓名？”记录弟子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云。”云的声音有些发紧。
“年龄？”
“十……十一。”他下意识想报大一点。
“到底多少？”那做记录的弟子皱起眉头，抬起头，目光带着审视。
“十岁。”云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撒谎，老老实实地报出了真实年龄。
“住哪？”
“山渔村。”
那青帮弟子再次抬头，将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眼前的少年实在太过瘦，皮肤黝黑，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
记录弟子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不合格。”
这三个字如同三盆冰水，从头顶浇下，云瞬间感觉手脚冰凉，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什么。
站在后面的王铁林也是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出声。
“咳……咳咳……”就在云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阵苍老、急促地咳嗽声忽然在旁边响起。
一个身穿藏蓝色布袍，身形微微有些佝偻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记录桌子的旁边。
那原本站在一旁监督的络腮胡中年男子，一看到这位老者，立刻快步上前，恭敬地拱手行礼：“楚神医，您怎么来了？”
老者头发胡须皆已花白，面容清癯，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络腮胡男子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原来是胡教头在此。老夫原先那名药童前些日子告假回乡了，身边缺个打下手的，所以过来看看，挑一个回去。”
被称作胡教头的络腮胡男子连忙点头哈腰道：“原来如此，这等事，您老吩咐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那被称为楚神医的老者却没再理会胡教头，只是将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缓缓扫过眼前排队和等候的少年们。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移动，最终落在了正低着头，满心失落和焦急的云身上。
老者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光。
他抬起干枯的手指，指向云，语气平淡地对胡教头道：“就他吧。”
完，也不等旁人反应，便背着手，慢悠悠地转身，朝着来路走去。
胡教头愣住了。
那名刚刚宣布云不合格的记录弟子也愣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机太过意外，云大脑一片空白，满心的震惊与疑惑交织，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楚神医的身影就要走远，胡教头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对着还傻站着的云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
“楚神医看上你了！还不快快跟上去！”
“以后机灵点，好好听楚神医的吩咐！”
云这才如梦初醒，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方才的失落和绝望，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他连忙应了一声：“是！是！”
然后急忙迈开脚步，跑着追向那老者的背影。
路过王铁林身边时，他激动地和王铁林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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