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雾般的空很美，柔软的草甸很舒服，空气中流淌的生机让他破碎的身体感到久违的舒缓。但陈默知道，他不能永远躺在这里。
扫描任务完成了。系统提示音响起，比之前又清晰了一点点。
【支线任务 初步勘察 完成】
【奖励发放 获得微量经验值 世界亲和度提升】
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变化随之产生。他深吸一口气，感觉那带着甜香的空气似乎更容易融入四肢百骸，身体深处那种被世界隐隐排斥的隔阂感减弱了少许。生命体征的数值，从9.1%极其缓慢地跳动到了9.2%。
这变化给了他一丝勇气。
他该站起来了。必须站起来。看看这个新世界，寻找食物，寻找更安全的栖身之所。
他尝试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这个在以往如同呼吸般简单的动作，此刻却艰难得如同搬山。手臂的肌肉传来剧烈的酸软和颤抖，骨头里像是灌满了铅，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全身尚未愈合的暗伤。他咬紧牙关，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起来！
他在心里对自己低吼，用上了残存的所有力气。
上半身终于艰难地离开霖面。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视野边缘泛起黑斑。他急促地喘息着，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是要挣脱出来。
仅仅是坐起来，就几乎耗尽了他积攒的全部能量。
他停顿了很久，才慢慢适应这种虚弱到极致的眩晕福接下来，是站立。
他用手掌死死抵着身下柔软的草叶，尝试将力量灌注到双腿。那两条腿像是别饶，麻木，沉重，根本不听使唤。他用力，再用力，膝盖微微弯曲，身体开始颤抖着抬高。
一寸，两寸……
就在他以为即将成功的刹那，一股无法抗拒的脱力感猛地从脚底窜上头顶。支撑的手臂一软，整个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栽倒！
“砰！”
一声沉闷的声响。他脸朝下摔在柔软的草地上，虽然不疼，但那份狼狈和无力感，却比任何疼痛都更深刻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鼻腔里充满了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席卷了他。
曾几何时，他拥有移山倒海的力量，穿梭虚空如同闲庭信步。而现在，他连像婴儿一样站稳都做不到。
这就是凡躯吗？
如此沉重，如此笨拙，如此……脆弱。
【检测到宿主身体机能处于历史最低点，剧烈活动可能导致伤势恶化。建议保持静养，等待自然恢复。】
系统冷冰冰的提示适时响起，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他闭上眼，脸颊贴着微凉的草叶。焦躁和不甘在胸腔里翻腾。难道就只能这样躺着，等待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恢复？
就在这时，一些早已模糊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脑海。
是龙凌薇。她握着他的手，引导他感受体内最初的那一丝气感，声音严厉却不失耐心。“力量非无根之木，先从感知你的身体开始。感受每一寸肌肉，每一缕气息。急躁，是修行大忌。”
是叶晚晴。她递给他一碗普通的药汤，看着他喝下，微笑着。“再强大的力量，也需要一具能够承载它的躯体。善待它，它才会回应你。”
是林星澜。在他第一次成功引动星光之力，兴奋得忘乎所以时，她轻轻一点他的额头，让他从半空跌落，摔了个结结实实。“记住这次摔倒的感觉。力量是工具，掌控力量的，始终是你自己。若连自身都无法掌控，何谈掌控星辰？”
一幕幕，一句句，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她们教导他的，从来不只是如何获取力量，更是如何认识力量，驾驭力量，以及……在失去力量时，如何面对自己。
他心中的焦躁，在这温暖的回忆冲刷下，渐渐平息下去。
是啊，他现在还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是她们用最后的存在，为他换来的奇迹。这具残破的凡躯，是她们努力守护下来的最后堡垒。
他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无力，就否定这一切？
急躁，才是最大的敌人。
他不再试图立刻站起，而是放松了全身紧绷的肌肉，就这么静静地趴在草地上，重新调整呼吸，去感受身体内部那微弱却确实存在的生机流转，去体会那因为世界亲和度提升而略微加快的恢复速度。
他抬起一只手，放到眼前。这只手曾经能引动雷霆，撕裂空间，此刻却连握紧拳头都显得勉强。
他看着这只微微颤抖的手，目光却不再有沮丧。
凡躯之重，他体会到了。
但这重量，也让他前所未有地清晰地感知到“存在”本身。
他从最微的动作重新开始。尝试活动手指，弯曲手腕，抬起手臂。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专注，像是在重新学习如何使用这具身体。
他不再去看那遥远的目标，只是专注于当下，这微不足道的一动。
一次失败，就再来一次。
他趴在紫色的幕下，银绿的草甸上，像一个初生的婴儿，笨拙地，重新认识着属于自己的……凡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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