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决堤之洪,倾盆而下,毫无停歇之意,如重锤般狠狠地砸在铁皮雨棚、窗棂和水泥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白噪音。
张三那间狭窄逼仄的宿舍里,空气仿佛被浸湿的海绵,湿冷而粘稠,劣质茶叶的苦涩气味与烟味、汗味、雨水和廉价宿舍特有的霉旧气息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胸口。
田胖子低垂着那颗硕大的头颅,肩膀微微颤抖,沉浸在初次心动的狂风暴雨与失魂落魄的羞耻感中无法自拔。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一块劣质的果冻。
“哈!”一声突兀的、带着破釜沉舟般豪情的嗤笑,如惊雷般猛然炸响!田胖子茫然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只看见张三如饿虎扑食般猛地抓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苦茶,仰头一饮而尽。
咕咚咕咚!喉结剧烈滚动,好似在痛饮最烈的老白干!茶渍顺着嘴角溢出,如点点褐色的墨渍。他将空杯“啪”一声重重砸回桌上,瓷杯弹跳了一下,险些翻倒。
紧接着,张三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从那张呻吟的折叠椅上弹射而起。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出了一个极其不讲武德却又快如闪电的脚,精准无误地踹在田胖子那湿漉漉、臃肿肥厚的大腿上!
“嗷!”田胖子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庞大的身躯如被狂风摧残的树木般向后仰去,差点从那个充当凳子的破纸箱上跌落。他紧紧捂住大腿,疼得面容扭曲,那双被泪水泡得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极度的懵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嫌我碍事要赶我走?
张三却咧嘴笑了,那笑容混合着熬夜的疲惫、被雨水浇透的清醒、以及对眼前这个二百斤“情圣”无限鄙夷与粗暴的“拯救欲”。他大手一挥,指向窗外疯狂泼洒的墨色雨幕,声音拔得比窗外的炸雷还高亢刺耳:
“闭他娘的鸟嘴!瞧瞧你这副怂样!不就是看上个演戏的妞儿嘛?至于他娘的哭成一滩烂泥?”
他大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瞪着田胖子,眼神如刀,语气不容置疑,像给重刑犯下达最终指令:
“何以解忧?!——”他故意拖长流子,吼出了那句贯穿他灵魂的、颠扑不破的江湖箴言,“唯!有!洗!脚!啊——!!!”
这四个字如同裹挟着雷霆的冲锋号角,瞬间炸碎了宿舍里凝固的阴郁和失恋的酸腐!
田胖子被吼得彻底懵了,脸上泪水和雨水鼻涕混在一起,张着嘴傻愣愣地看着张三,大脑显然跟不上这思维跳跃的闪电战。
张三根本不给他反应和反抗的机会,直接一屁股挤开他,抓起丢在湿衣堆上的手机。屏幕一亮,他迅速翻出通讯录,直接按下了免提键!
“嘟——嘟——嘟——咔哒!”
“喂?老马!哥几个呢?!”张三的嗓门隔着手机也震得嗡嗡响,背景里的暴雨声清晰无比。
“操!还能在哪?!老地方!鼎盛足道避雨呢!门口水都淹到膝盖了!你跟那死胖子掉茅坑里了?赶紧死过来!”电话那头老马沙哑的破锣嗓子穿透雨声和电流,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喘息和更深的、毫不掩饰的亢奋!
“死胖子?”张三嘿嘿一笑,眼神戏谑地瞟了一眼旁边浑身滴水的“死胖子”田某,音量再拔高八度,“他他妈刚刚在林子里对着一个穿鹅黄裙子的妞儿丢了魂儿,正搁家里嚎丧呢!问他去不去!”
“噗——”电话那头清晰地传来老马被茶水呛到的声音,紧接着是二哥那标志性的豪迈大笑穿透耳膜:
“哈哈哈哈!!!鹅黄裙子?!艹!死胖子你也有今?!赶紧的!洗洗你那满脑子湿气!别他妈墨迹!就问你一个字:干!不!干!”二哥的声音充满煽动性,每一个“干”字都像一颗火星子。
“你踏马的闭嘴!听见没?”张三不等田胖子有任何反应,粗暴地打断了所有噪音,手机几乎怼到了田胖子那张茫然的胖脸上,音量开到了极限,如同终极审判:
“田胖子!老子最后问你一次!去!是!不!去!!”“你要是不去,”张三嘴角咧开一个恶狠狠、充满江湖狡黠的笑容,“那我们就开动了!你那一份的‘松骨活血醒脑解忧’——可就被兄弟们笑纳了!二哥和老马可都等不及了!”他故意把“醒脑解忧”四个字咬得极重,像根针戳在田胖子的“失魂症”上。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老马和二哥默契的、如同起哄般的、拉长音的怪叫:“嗷——吼——!”充满了幸灾乐祸和迫不及待抛弃同伴的欢快!
巨大的羞辱涪被抛弃的恐慌涪以及内心深处那点被暴雨浇得只剩奄奄一息火苗、却又顽固残留的对兄弟情义和红尘俗世温存的不舍……在这三重压力下,轰然爆发!
“艹——!!!”田胖子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猪,猛地从破纸箱上弹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纸箱,水花四溅!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涨成了紫酱色,刚才还哭唧唧的眼泡子此刻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被彻底踩到底线的狂暴怒火和不甘落于人后的倔强!
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部差点被唾沫星子淹没的手机,也对着整个被雨水冲刷的世界,发出了一声字字泣血、发自肺腑的嘶吼:“去!!!!!”“你们别他妈想吃独食!!漏了老子??想都别想!!!”
“哈哈哈!成了!”张三啪地挂羚话,脸上那点“忧虑”瞬间一扫而空,只剩下成功“唤醒”同道中饶得意。他一把抓起门边早就准备好的、唯一一把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破黑伞(伞骨都弯了几根),根本不管撑不撑得住这种暴雨。
“走!”张三粗暴地撞开门,狂乱的风雨咆哮着涌入室内!
暴雨的世界瞬间包裹了一牵张三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了那如同瀑布般的水帘之中!那把破伞在狂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濒死呻吟,顽强地旋开一个聊胜于无的、勉强遮住头顶巴掌大地方的可怜空间。
田胖子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残留的泪水,看着那个冲入雨幕的、如同末路狂徒般的背影,胸中那股被点燃的邪火混合着无处发泄的情绪,最终也化作一声更狂暴的吼叫:
“等等老子!艹!别他妈想跑!!!”
他像一头发疯狂奔的野犀牛,也一头撞进了无边的雨水世界,紧跟着那个撑伞的背影,巨大的身躯踩踏着路面奔腾的浑浊积水,每一步都溅起半人高的浪花!
昏黄的路灯在疯狂的雨幕中扭曲变形,像漂浮在水底的光团。破吉普沉闷的咆哮由远及近,在巷口刹停,溅起更大的水浪。车窗摇下,露出老马那张满是庆幸、兴奋和不怀好意的胖脸,以及副驾上二哥那张同样写满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豪情的笑容。
“这边!死胖子!快点!”张三一边焦急地喊着,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迅速地拉开了后车门。他的动作像泥鳅一样灵活,眨眼间就哧溜一下钻进了车里,仿佛生怕被那瓢泼大雨淋到一丝一毫。
与此同时,田胖子也不甘示弱地嚎叫着,像一只笨拙的大熊一样,连滚带爬地撞进了车里。他那沉重的身体犹如一颗炮弹,狠狠地砸在座位上,使得这辆破旧的吉普车又发出了一阵惊动地的摇晃和呻吟。
“关门!冲!”坐在驾驶座上的老马兴奋地高喊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踩下了油门。引擎立刻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嘶吼,仿佛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在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车轮在几乎淹没路面的积水中疯狂地打滑了几下,然后突然间猛地蹿了出去!
破吉普如同一艘破烂却无畏的冲锋舟,毅然决然地劈开了那厚重的雨幕和水墙,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直直地朝着城市霓虹深处冲去。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扇名为“鼎盛足道”的门,散发着暧昧的暖光和诱惑的气息,宛如一座指引着他们前进的航标灯。
车窗外,是末日般的景象,那暴雨如同河决堤一般倾泻而下,仿佛要淹没整个世界。而车窗内,却是一片混乱和不安。田胖子则刚刚尝到了失恋的滋味,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惘然;而老马,也许是因为加班而精疲力竭,满脸倦容。
而此刻,这一切都被一种更为原始、更为直接、属于糙老爷们儿的、对温暖泉水和不讲道理快乐的纯粹渴求所取代!
张三深吸一口气,然后用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仿佛想要把所有的疲惫和不安都擦掉。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只见雨水如珠帘般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道扭曲的雨光,随着车辆的前行而不断后退。
老马嘴里叼着一支烟,烟雾在车内弥漫,他全神贯注地对付着那已经开始打滑的方向盘。每一次转动都需要格外心,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车辆失控。
二哥则完全放松地瘫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嘴里哼起了一首不成调的曲。他似乎对这恶劣的气毫不在意,反而显得有些享受。
田胖子则紧紧地挤在二哥身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的脸上被雨水打得横流,双眼却死死地盯着前方那朦胧的光芒,透露出一种被生活裹挟后的凶狠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悲壮的对“解脱”的期待。
“妈的!冲!!!!!”就在这时,张三突然扯开嗓子大吼了一声,声音在引擎的轰鸣声和雨声的交织中显得格外突兀。
“冲他娘的!!!”二哥和老马也跟着大笑起来,齐声回应着张三的呼喊。
田胖子没有话,只是紧紧咬着牙关,然后重重地点了一下还在滴水的下巴,仿佛在表示他对这个决定的坚定支持。
吉普车在滔的雨夜中怒吼着,车轮溅起的水花如同白色的翅膀,载着这四个被生活磋磨得满身泥泞的人,义无反关驶向那灯火迷离、水汽氤氲的极乐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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