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雪，整个清江都被白茫茫一片覆盖。
瞿子龙站在英雄五分店门口，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他跺了跺脚上的积雪，看着店里最后几个顾客匆匆离开。七点四十分，学生们早已奔赴考场，店里的人流瞬间少了很多，但还是有很多成年人慕名前来吃早点。
“老板，可以吃早点了。”店长刘爱琼笑着在瞿子龙身后道，“哦，煤可能坚持不了两了呢。”
瞿子龙点点头：“爱琼姐，我知道了，待会就让徐胖子给你们安排，就是四分店面积有点，可能装不了多少，不过也没事，放一分店，你们用着就自己过去拉！”
完目光扫过街道上稀疏的行人。
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到这个内陆县城，英雄这个玩意儿开业当就引起轰动，六家连锁店同时开张的盛况，让整个清江县都认识了英雄这个名字。
吃完早点。
“雪你去六分店，我去四分店看看。”瞿子龙紧了紧军大衣的领口，这衣服还是两前安纤雪抱给他的，是当兵的叔托人带给他爸，他爸坚决要送给瞿子龙的，别骑车还真暖和。
安纤雪乖巧的点头，尽管她很想跟着子龙哥，陪着他，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就会不由升起莫名的幸福感，就会觉得无比踏实，她喜欢在这样的感觉里一整。
瞿子龙走向停在路边的二八大杠，远处一个红大衣男子挥着手疾驰而来，嘴里还高喊：“哥，等一下，等一下！”
不是徐晓华还能是谁？穿着红色羽绒服——这在清江县可是稀罕物，据是他爸去羊城出考察回来的。不过，一个男胖子穿一身红，确定不会被人打闷棍吗？
徐晓华哈着白气问：“哥，你去哪里？”
“我准备去四分店！”瞿子龙也呼着气，用袖子擦去车座上的积雪。
“那你不早，早我就在那边等你了！”
“是啊，你在四分店跑、跑过来干嘛？”
“哦，我爸让人带话，农机站回来了好几辆大机子，让你抓紧过去看，别被人整走了，”徐晓华神情有点急。
瞿子龙又拍了两下座垫上再次落下的积雪道：“行，那就现在过去吧！”
俩人在积雪覆盖的石板路上艰难前行，
“我爸农机站那个马站长是个老油条，你得有心理准备。”徐晓华骑着车大声话，白气大团大团往外冒，
“有县委书记的手令，他还能不给面子？”瞿子龙自信地。
徐晓华轻哼一声：“呵呵，哥，你太理想主义了。这年头，光有文件还不够，得会来事儿。”
瞿子龙没有反驳。徐晓华虽然比他一岁，但因父亲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又是大院子弟，对官场门道比他懂得多。
到了县农机站，雪停了，但空依然阴沉。
农机站在清江城西，是一排红砖平房围成的大院。瞿子龙和徐晓华推着自行车走进大门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排排机械上覆盖的浅薄积雪证明这里还有人管理。
“看，推土机！”瞿子龙眼睛一亮，指着角落里两台被雪半掩的红色机器，“还有挖掘机！”他快步走向一台老式液压挖掘机，兴奋地摸着冰冷的金属臂，“虽然是老型号，但挖西坡的土方足够了。”
徐晓华皱起眉头：“什么老型号，这个可是去年才从省城开回来的，最新款了！”
俩人走到挂着‘站长办公室’牌子的房间，悬挂‘工作织的屋门紧闭。俩人敲了好一会，门都没有打开。
在徐晓华骂骂咧咧中隔壁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谁啊？敲你妈呀，大冷，烦死了！”
“您好，我们是来办理机械租赁的。”瞿子龙循声走进屋看着年纪与自己相仿的男子正裹着军大衣烤火炉，桌上散落着瓜子壳，一边发烟，一边客气的。
那人披着军大衣，认真阅读《射雕英雄传》头也不抬：“站长不在，明再来！”
瞿子龙和徐晓华对视一眼。
徐晓华上前一步：“同志，我们有急事，能不能帮忙请一下站长？”
“急事？多急？生孩子还是尿急？”男子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油光满面的脸，眼睛里闪着不耐烦的光，“你以为这是菜市场啊？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他啐了一口瓜子壳。
徐晓华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你们这是什么工作态度？工作时间不在岗，还有理了？现在不来半夜来啊？”
男子猛地站起来，军大衣滑落在地，露出里面皱巴巴的蓝色中山装：“哟呵，陆大安还挺横？”
瞿子龙这才发现徐胖子和《大侠霍元甲》里的陆大安的确长得很像。
他拍桌子的力道震得茶杯跳了起来，“我告诉你，这是农机站，不是你们家炕头！爱办不办，不办滚蛋！”
“你！”徐晓华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扯下雷锋帽，“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爸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徐安邦！你们站长就是这么管理单位的？”
可惜这一招，也有失灵的时候。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县委办公室主任？好大的官啊！吓死劳资了！”他夸张地拍着胸口，“我爸还是市委书记范德权呢，艹，劳资管你爸是谁，在这里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再不勾b,我叫警察了！崽子，城西派出所就在隔壁！”
瞿子龙拉住要冲上去的徐晓华，从内兜掏出一张盖着红章的文件：“同志，我们确实找站长有事，这是县委书记的手令...”
“少踏马来这套！”男子打断，一把打掉瞿子龙手中的文件，“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拿县委书记事？”，着抓起桌上的电话拨号，“喂，城西所吗？我这儿有两个闹事的...”
徐晓华弯腰捡起文件，气得胖脸通红：“哥，我们走！我倒要看看他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瞿子龙却站着不动，脸色阴沉得可怕：“你必须为刚才的行为道歉。”
男子已经挂羚话，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道歉？等警察来了你们就知道谁该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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