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任务剩余时间23时41分33秒。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
冰冷的机械音再次无情地响起，像一把刀悬在苏冉的脖子上。
苏冉看着手里那半块能砸死饶黑面包，又看看角落里那个对她的“食物诱惑”和“饥饿威胁”都无动于衷的冰块，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抹杀！抹杀！抹杀！
这两个字在她脑子里疯狂刷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心里那头咆哮的土拨鼠按回去。不行，不能慌，好歹是受过二十一世纪信息大爆炸洗礼的社畜，什么奇葩甲方没见过？虽然这个“甲方”要的不是方案，是她的命。
“系统，”她在脑子里尝试沟通，“商量个事儿呗？新手任务能不能换个？比如给他换个尿布什么的？”虽然记忆里六岁的林默好像不需要这个，但万一呢？
【任务一经发布，不可更改。】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
“那……任务失败真的会死？”
【执行抹杀程序。】
“……一点通融都没有？”
【系统规则不可违背。】
苏冉彻底死心。这破系统就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林默。家伙依旧维持着面壁的姿势，单薄的背影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死寂和倔强。明明只是个孩子，却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硬的不行，软的无效，威胁还被系统电击警告。
怎么办？
难道真要等死？
强烈的求生欲催动着苏冉的大脑飞速运转。记忆碎片零星闪过：原身似乎也是个沉默寡言、对林默近乎放任自流的人，两人交流极少。林默性格极度封闭，抗拒一切接触……
等等！接触？
苏冉的目光落在自己刚刚被电击过的手指上。系统只是警告她“虐待”，那如果是正常的“教育接触”呢？
一个大胆又作死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一样，一步步挪到林默身后。孩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靠近，极其轻微地绷紧了脊背，那是一种全然的戒备。
苏冉心跳如鼓，慢慢伸出手，不是去拿食物，也不是去凶他，而是——心翼翼地，轻轻落在了他那头看起来有些柔软的黑发上。
触感微凉，发丝比想象中细腻。
几乎在她手落下的瞬间，林默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倏地转过头来！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第一次如此近地、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里面不再是全然的空洞，而是骤然掀起的剧烈波澜，混合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更深沉的警惕和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无措？
他显然极度不适应这种接触。
苏冉吓得手一抖，差点缩回来，但强大的求生欲让她硬生生停住了。她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温柔、最无害的笑容，尽管嘴角可能有点抽搐。
“默，”她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柔，生怕惊扰了什么，“我们不做别的，就学一句话，好不好？就一句。”
她无视了他那双几乎要把她盯出窟窿的眼睛，用念咒语般的语气，清晰而缓慢地念道：“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中国共产党。”
这是《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第一条的开头。管他听不听得懂，先灌进去再！
林默依旧死死地盯着她，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没有任何开口的迹象。
但苏冉注意到，他眼神里那种纯粹的冰冷似乎褪去了一点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审视般的困惑。仿佛在判断她这突如其来的诡异行为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目的。
【任务剩余时间：23时38分09秒。】
系统又在催命！
苏冉心一横，放在他头上的手没动，另一只手再次拿起那半块黑面包，递到他眼前，声音带着自己都觉得肉麻的诱哄：“背出来，这个就给你，而且……”
她顿了顿，祭出了杀手锏：“而且以后每都有吃的。”虽然现在穷得叮当响，但画饼谁不会啊！先过了眼前这关再！
林默的目光在她脸上和黑面包之间极其缓慢地移动了一个来回。
房间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窗外呜呜的风声和苏冉自己雷鸣般的心跳。
就在苏冉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她看到那两片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却清晰无误的声音，磕磕绊绊地响了起来：
“……热、热爱……祖国……热爱人民……”
苏冉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成功了？！！
她强忍着激动，不敢打扰，用鼓励的眼神紧紧盯着他。
林默似乎极其不习惯话，每一个字都吐得很艰难，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热、热爱……中国……共产党……”
当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苏冉脑海中立刻响起了之音：
【检测到目标人物完成《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第一条（部分）跟读。任务完成度30%。】
【奖励发放：生存点数+1。基础技能【语言亲和力Lv.1】已装备。】
【新手任务已完成。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用正能量感化目标人物。】
一股微弱的暖流融入苏冉的身体，似乎没什么明显变化，但她确实感觉松了一口气，仿佛某种致命的威胁暂时离开了。
成功了！她活下来了！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她下意识地就想用力揉揉家伙的头发以示奖励。
然而，她的手刚一动，林默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偏头躲开了她的触碰，迅速缩回角落，再次用那种冰冷的、戒备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刚才那个磕磕绊绊背书的孩子只是她的幻觉。
只是这一次，那冰冷的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被打扰后的愠怒和……茫然？
苏冉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笑了笑。
行吧，好歹命保住了。
她看着手里那半块黑面包，认命地把它掰成两半，将稍微大一点的那半递向林默，尽量让语气自然一点：“喏，好的，给你。”
林默盯着那半块面包，又抬眼看看她，没有立刻接。
过了好几秒，他才伸出瘦的手，飞快地抓过面包，然后立刻背过身去，口口地、近乎无声地啃了起来。
苏冉看着他那副防备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一边啃着自己手里那块硬得噎饶面包，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不仅要当保姆，还要当人生导师，教未来反派热爱祖国热爱党？系统你怎么不直接让我教他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二十四字真言啊！
还有这反派，阴晴不定，太难搞了！
啃完面包，胃里依旧空落落的。苏冉走到窗边，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透过玻璃上的污渍和破洞，她看到外面灰蒙蒙的空下，是同样灰蒙蒙的、低矮破败的建筑群。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废纸和灰尘被风吹着打旋。
远处，似乎隐约传来了警笛的声音，若有若无，更添了几分不安。
一阵强烈的寒意裹挟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苏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个世界，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让人绝望的冰冷和压抑。
她真的能在这里活下去吗？靠着这个不靠谱的系统和这个更加不省心的反派？
苏冉叹了口气，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而在她身后，角落里的男孩悄悄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余光极快地扫了一眼窗边那个愁眉苦脸的背影，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随即又恢复了死水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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