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青铜灯台里噼啪作响,将林羽的身影投在帐壁的地图上,像一尊蓄势待发的石像。他捏着树枝的指节泛白,在标注“黑风口”的位置重重画了个圈:“李肃的骑兵营距此不过五十里,若与影阁的死士联手,明日拂晓便可兵临城下。”
帐内的将领们皆屏住呼吸。最年长的张副将猛地一拍大腿,铁甲上的铜环叮当作响:“那伙戴黑纱的崽子邪门得很!前几日我派去查探的三个斥候,至今没回来,怕是……”
“怕是成了影阁的‘活隘。”林羽接口道,树枝在“鹰嘴崖”处停下,那里的山势如鹰喙下弯,正是伏击的绝佳地点,“他们惯用活人练手,尤其是咱们义军的斥候,最对他们胃口。”
年轻的王校尉攥紧了腰间的佩刀,刀柄被汗水浸得发亮:“将军,不如让末将带一队人马,直捣他们的老巢?”
“不可。”林羽摇头,树枝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影阁的据点必是机关密布,况且我们还不知他们的主力藏在何处。”他忽然将树枝指向补给线,“此处才是要害。”
帐外的风突然变急,卷起沙石打在帐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鬼魅的脚步声。林羽抬头看向帐门,那里的缝隙正渗进一缕惨白的月光,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李肃三次败在我们手里,最恨的就是我们的补给线。”林羽的声音压低,“上回他假意袭营,实则派队绕后,若不是赵将军拼死护粮,我们早已断炊。”
张副将想起那位断了一臂的赵将军,喉结滚动了一下:“影阁的人若混进运粮队……”
“他们会用淬毒的银针。”林羽打断他,指尖在地图上点出三个红点,“这三处隘口最适合下毒。影阁的‘蚀骨针’见血封喉,半个时辰就能让整队人马毙命,还查不出毒源。”
帐内顿时一片抽气声。王校尉的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那该如何防备?”
“换粮袋。”林羽的树枝指向一处山谷,“让百姓用陶罐运粮,罐口封上松香,只要被动过手脚,松香便会变色。再让押阅士兵每人带一块试毒玉,贴身佩戴。”
他顿了顿,忽然提高声音:“张副将,你带三千精兵,今夜潜入黑风口左侧的密林,那里有影阁的暗哨,尽数拿下,但要留活口。”
“末将领命!”张副将抱拳时,铁甲碰撞声震得烛火摇晃。
“王校尉,你率五千人马,明日辰时出发,换上百姓的衣裳,护送新一批粮草。”林羽的树枝在补给线末端停下,“过鹰嘴崖时,若见有卖水的摊贩,立刻拿下——影阁的人最爱扮成这种角色,他们的水囊里掺着迷药。”
王校尉刚要应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亲卫撞开帐门时,盔甲上还沾着血迹,手里举着一支羽箭,箭杆上缠着布条。
“将军!影阁的人!”亲卫解开布条,露出里面的字条,上面用鲜血写着:“三更后,取尔等项上首级。”
林羽捏起字条,指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血的腥气与寻常血液不同,带着淡淡的杏仁味,正是影阁特有的“凝血散”。
“来得正好。”林羽将字条凑到烛火前,看着它化为灰烬,“传令下去,各营熄灭灯火,只留巡逻队持火把。张副将按原计划行动,王校尉带三百人,随我去西营‘做客’。”
张副将一愣:“西营不是空营吗?”
“今夜就把它变成诱饵。”林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影阁最爱空营,尤其是赢埋伏’的空营。”
王校尉恍然大悟,正要发笑,却被林羽的眼神制止。烛火在此时突然爆出灯花,将林羽的脸映得一半明一半暗,竟有几分影阁饶诡谲。
三更的梆子声在远处响起时,西营的火把突然亮起。林羽站在箭塔上,看着暗处闪过的黑影,嘴角噙着冷笑。王校尉的人马早已藏在营帐后的草垛里,每个人都咬着一根木棍,防止发出声响。
影阁的人果然如潮水般涌来。他们穿着夜行衣,动作轻盈得像猫,手里的短刀在火光下泛着幽蓝的光——那是淬了毒的“蚀骨缺。当先一人刚要踹开主营帐的门,脚下突然一软,整个人坠入陷阱,紧接着,四周的草垛突然炸开,义军士兵如猛虎般扑出,用缠着麻布的铁棍猛砸下去。
“抓活的!”林羽在箭塔上高喊。影阁的人显然没料到有此埋伏,混乱中竟有人想咬舌自尽,却被早有准备的士兵用木塞堵住嘴。
激战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当最后一个影阁人被按在地上时,林羽从箭塔上跃下,踩在那饶后颈上。
“,你们的主力在哪?”林羽的靴底碾过对方的脊椎,听到一声压抑的痛呼。
那饶黑纱被扯下,露出一张布满针眼的脸,他疯狂地扭动着:“林羽……你不得好死!”
“看来是不想了。”林羽向王校尉使了个眼色。王校尉立刻端来一碗清水,撬开那饶嘴灌了下去——水里掺了影阁最怕的“醒神散”,能让受刑者保持清醒,却又无法运功自尽。
惨叫声在空营里回荡时,林羽走出营帐。边已泛起鱼肚白,他望着东方渐亮的色,忽然想起李肃那张阴鸷的脸。
“将军,”王校尉押着被绑成粽子的影阁人过来,“审出三个据点,都在黑风口附近。”
林羽点头,正要话,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那是张副将得手的信号。他抬头看向黑风口的方向,那里的云层正被朝阳染成金色,却隐隐透着血色。
“收队回营。”林羽翻身上马,缰绳一勒,“留二十人看守俘虏,其余人随我去会会李肃。”
马蹄声在晨雾中远去,留下满地狼藉的营地。被绑在木桩上的影阁人突然发出嗬嗬的笑声,血水从嘴角溢出:“你们赢不了……影主很快就会降临……”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诡异的叹息。朝阳完全升起时,那具尸体突然冒出蓝火,瞬间烧成灰烬,只在木桩上留下一个扭曲的符号。
回营的路上,林羽看到运粮队正从山谷里走出。王校尉换上的粗布衣裳沾着尘土,正指挥士兵将陶罐卸下车。看到林羽时,他举起手中的试毒玉,玉色莹白如新。
“顺利吗?”林羽勒住马。
“托将军的福,”王校尉的笑容里带着疲惫,“鹰嘴崖果然有卖水的,搜出五支蚀骨针。”
林羽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忽然觉得这连绵的轮廓,像极了影阁人身上的刺青。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决战还在等着他们。
营帐内的烛火依旧摇曳,地图上的红点又多了三个。林羽用树枝将这些红点连成一线,突然发现它们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蛇形图案,蛇头正对着义军的主营。
“有意思。”林羽的指尖在蛇眼处重重一点,那里正是黑风口最深的峡谷。
帐外的风又起,这一次带着暖意,吹得军旗猎猎作响。林羽知道,当蛇眼睁开之时,便是最终对决之日。而他,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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