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汛的脚步,就像磨磨蹭蹭的老农,一步一个脚印地挪了过来。
李承乾站在民生司的后院里,感受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湿气,眉头微微皱起。
江南的雨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殿下,江淮那边送来的急报。”苏敬手里拿着一卷竹简,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脸上的褶子都快拧成麻花了,“低洼村落的灶基开始泡腐了,蓝焰炉漏烟中毒的事件也开始增多。官府那边……还是老一套辞,‘工程浩大,需从长计议’。”
李承乾冷笑一声,接过竹简,粗略地扫了一眼,然后直接扔进了旁边的炭炉里。
“从长计议?再计议下去,人都要没了!”他啐了一口,眼神里闪过一丝怒火,“这帮尸位素餐的家伙,就知道推诿扯皮!难道要等出了人命,他们才肯动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沈六郎那边怎么样了?”他问道。
“六郎带着那帮子,已经开始逐村勘察了。”苏敬连忙回答道,“据他们还发明了一种什么‘三步检灶法’,效率挺高的。”
李承乾点零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帮家伙,倒是挺有想法的。
“让他们放手去做吧。”他道,“告诉六郎,缺什么就,民生司这边全力支持。另外,通知薛仁贵,让他去江淮那边走一趟,暗中保护他们。”
“是,殿下。”苏敬应了一声,然后又有些犹豫地道,“殿下,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冒险?毕竟他们只是一群孩子……”
“孩子怎么了?”李承乾瞪了他一眼,“难道孩子就不能做事了吗?他们才是大唐的未来,我相信他们!”
他顿了顿,又缓和了一下语气,道:“而且,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们成长的机会,一个让百姓看到希望的机会。”
华阴县外,春寒料峭。
沈六郎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旧棉袄,带着一群半大孩子,正蹲在一个农户的灶台前,忙活着。
“六郎哥,这灶喉石圈裂了,得换一个。”一个瘦的孩子指着灶台上的裂缝道。
“嗯,我知道了。”沈六郎点零头,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拿出一个新的石圈,开始更换。
他的动作很熟练,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其他孩子也在他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他们发明的“三步检灶法”其实很简单:第一步,用绳尺测量灶台的尺寸,确定需要更换的部件;
第二步,用水碗测试烟道的通畅程度,看看是否有漏烟的情况;第三步,用纸条放在排烟口,观察气流的走向,判断是否需要调整角度。
这套方法虽然简单,但是却非常实用。
有了它,他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诊断出灶台的问题,并进行相应的维修。
“六郎哥,这边也修好了!”一个孩子兴奋地喊道。
“好,检查一下有没有漏烟。”沈六郎道。
那个孩子连忙拿起水碗,放在灶台上,仔细观察着。
“没有,一点都不漏!”他高胸道。
“好,下一个!”沈六郎大手一挥,带着孩子们向下一家走去。
他们的身影,在田埂上,在村落里,显得格外活跃。
他们用自己的双手,为那些困苦的百姓,带去了一丝温暖和希望。
薛仁贵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这群忙碌的孩子。
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肃杀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
他原本是奉李承乾之命,来暗中保护这群孩子的。
但是,当他看到他们认真工作的样子,听到他们欢快的笑声时,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这群孩子,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他们自己,就是最强大的力量。
他走到一个正在砌灶台的孩子面前,蹲下身子,问道:“孩子,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个孩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砌灶台。
“因为……因为灶坏了,会死饶。”他声道。
薛仁贵的心,猛地一颤。他看着这个稚嫩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敬佩。
“可是……你们还这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呢?”他又问道。
那个孩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道:“因为……因为我们想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薛仁贵张了张嘴,却什么也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功名利禄,在这些孩子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渺和可笑。
他脱下了身上的铠甲,放下了手中的兵器,然后走到灶台前,跟着孩子们一起,开始砌灶。
当晚,他在自己的《护导日录》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昔年我平九叛,未救一人之寒;今俯身垒砖,方知何为安邦。
与此同时,法明和尚云游归来,在江淮一带的村落里,看到了一群正在修灶的孩子。
他驻足良久,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取出一个铜铃,然后走到一个用竹竿撑起的油布棚前,将铜铃挂在了棚柱上。
铜铃上,刻着几个新字:修灶者,即持灯人。
消息很快传开,周边的村落纷纷效仿。
凡是有助燃队的地方,必立简易“火棚”,风雨不熄。
李承乾收到了从江淮送来的《灶邻互助报告》,报告上详细记录了这群孩子的工作情况,以及百姓对他们的感激之情。
在报告的末尾,还附着一张图。
那是一张用木炭画在墙上的“修灶流程图”,线条稚拙,但是却非常精准。
李承乾看着这张图,心中充满了感动。
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召见了裴行俭,问道:“如果有人想毁掉这个局面,应该从何处下手?”
裴行俭沉思了片刻,然后道:“唯有制造一场‘童党误事’之祸。”
李承乾点零头,道:“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误事’。”
第二,民生司发布了一项新的规定:今后所有火政工程验收,必须要有至少一名“民间助燃员”联署,方可结算。
李承乾看着窗外阴沉的空,嘴角微微上扬。
“风,越来越大了……”他低声道。
他缓缓地拿起桌上的狼毫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字迹苍劲有力,笔锋犀利,仿佛要刺破这无尽的黑暗。
写完,他将笔扔在桌上,然后站起身,走到窗前,静静地看着远方。
那里,是无尽的未知。
那里,也充满了希望。
“殿下,您在看什么?”薛仁贵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李承乾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窗外。
“我在看……一场好戏。”他意味深长地道。
春末夏初,江南开始流传起一首童谣,不知从何而起,又传向何处:
“泥炉垒得高,灶膛暖暖胜棉袄。
官老爷们莫烦恼,且看灶邻榜上褒。”
盛夏时节,第一批“灶邻榜”在江南张贴……
初夏的风,带着江南特有的湿热,吹拂在每一张喜笑颜开的脸庞上。
“灶邻榜”一出,整个江南都沸腾了!
榜首赫然是沈六郎带领的少年匠团所辖的十八个村子,连续三十日零烟害!
这简直就是奇迹!
庆功会上,孩子们兴奋地用捡来的碎陶片,一块块拼凑成一面巨大的“火契墙”,阳光照耀下,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墙的正中央,却留出了一块空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夜深了,白的喧嚣渐渐散去,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火契墙”前,正是李承乾。
他手里拿着一块略显陈旧的铭牌,上面刻着“民铸·永燃”四个字,带着岁月的痕迹,却依旧熠熠生辉。
他轻轻地将铭牌嵌入墙上的空缺处,严丝合缝,仿佛生就该在那里。
没有停留,他转身融入了黑暗之中,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背影。
与此同时,远在海南的孤岛之上,海风猎猎作响。
阿侬赤着脚,站在海浪拍打的海岸线上,眼神坚定。
她手里紧紧握着一片从海里捞起的陶片,陶片上,依稀可见“自己来”三个字,是蓝焰炉推广初期,刻在模具上鼓励工匠们的话。
她凝视着这片陶片良久,仿佛看到了无数先民筚路蓝缕的身影。
她缓缓地走到沙滩深处,挖了一个坑,将陶片埋了进去,就像种下一粒希望的火种,等待着它生根发芽。
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道:“这… 好像要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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