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玉家老宅的客房内,只余一盏床头灯晕开暖黄的光。
商芜刚刚结束与码头管事的视频会议。
她揉了揉微胀的太阳穴。
空气里有一种微妙的寂静。
陆让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安静地翻着一本财经杂志。
但商芜知道,他一页都没有看进去。
这是冷战以来,第一个共处一室的夜晚,尴尬中,又涌动着一丝暧昧。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今晚……”
陆让闻声立刻抬眼,目光带着询问。
商芜垂下眼睫,声音很轻。
“别走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就留在这里吧。”
陆让整个人怔住。
杂志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漆黑的眸子里炸开惊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芜。”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商芜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脊背却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无路可退。
陆让伸手,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迎上他的视线。
那里面翻涌着太多情绪。
“阿芜。”
他又低低唤了一声,像叹息,也像确认。
下一秒。
他再也控制不住,俯身吻上她的唇。
商芜的大脑一片空白。
熟悉的清冽气息将她彻底包围。
她僵硬着身体,又在这个有热度的吻里,一点点软化,手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肩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陆让才勉强松开她。
他们额头相抵,呼吸交织,都有些急促。
商芜的脸颊绯红,不敢看他,猛地推开他。
“我去洗澡!”
她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后的娇嗔,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浴室。
砰的关门声,隔绝了内外。
陆让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浴室门。
听着里面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他抬手,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嘴唇。
那里还残留着她柔软的触感和香甜的气息,露出一抹极淡却发自内心的笑意。
冰封的河流,似乎终于听到邻一声融化的轻响。
就在这时。
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显示收到一条新信息。
他走过去,随手拿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点开。
一张照片跳了出来。
照片上的人是林阮。
他的律所那位新来的助理。
照片里,她穿着一件丝质睡裙。
一只手正轻柔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腹。
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微笑。
陆让的眉头瞬间紧锁。
莫名其妙。
他甚至觉得有些荒谬。
这个女人在干什么?
他没有任何犹豫。
长按那条信息。
选择了删除。
然后干净利落地将这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他不希望任何无关紧要的人,打扰这来之不易的片刻温情。
他将手机放回原处。
心情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满心期待的,是商芜出来后,他们之间或许能继续那个未完的吻,以及……更多。
水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浴室门被拉开。
商芜穿着柔软的睡裙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珠。
热气将她的脸蒸得越发红润。
但陆让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
那不是害羞的红晕。
而是一种失去血色的苍白。
她的眼神冰冷。
甚至带着一丝……厌恶?
陆让的心猛地一沉。
他上前一步,想牵她的手。
“阿芜,你怎么了?”
商芜猛地甩开他的手,指着房门,声音冷得像冰。
“出去。”
陆让愣在原地,完全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阿芜?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我让你出去!”
商芜抬高了声音,语气烦躁。
她的手机,正紧紧攥在另一只手里。
屏幕还亮着。
陆让瞬间明白了。
他也收到了信息。
而商芜收到的,内容肯定不止一张照片那么简单。
“阿芜,你听我解释,那照片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把她拉黑了……”
“拉黑?”
商芜冷笑一声。
“拉黑就能当一切没发生过吗?”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最后的理智。
“陆让,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请你出去。”
她的眼神,比他们冷战最僵持时还要疏离。
陆让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模样,心脏一阵抽痛。
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他颓然地后退一步。
“好……我出去。”
“你冷静一下。”
他转身,默默走出了房间。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也关上了刚刚才透进一丝光亮的希望。
房间里。
商芜无力地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在地。
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点开手机。
屏幕上,是林阮发来的长篇信息。
除了那张抚摸肚子的照片,还有一段文字:
“商姐,本不想打扰你,但我怀孕了,是陆让的,就是律所那晚他喝醉了,我送他回我家休息发生的事,他可能不记得了,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但孩子是无辜的,作为母亲,我想你能理解我。”
商芜死死盯着那段文字。
每那个孩子……
她失去的那个孩子的痛楚,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
而此刻,另一个女人,却用所谓的孩子示威。
但,商芜毕竟是商芜。
是能管理码头生意的商芜。
在巨大的情绪冲击之后,她的理智开始强行回笼。
陆让有严重的酒精过敏。
根本不可能醉到不省人事到发生关系的地步。
除非……
她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林阮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
那头传来林阮带着笑意的声音。
“商姐?这么快就想通了?”
商芜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林阮,撒谎也要打打草稿。”
“第一,陆让酒精过敏,根本不会醉,醉了也对你没兴趣。”
“第三,”商芜顿了顿,语气更厉,“你有一个交往稳定的男朋友,你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你想清楚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即,林阮的笑声更加得意,甚至带着一丝狠毒。
“商姐果然厉害,不过,你信不信不重要。”
“重要的是,陆让信不信?陆家信不信?”
“酒精过敏?呵,那晚他是不是真的醉了,只有我知道。”
“至于男朋友?我早就分手了。现在,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陆让。”
“你不信?”
林阮的声音充满了挑衅。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
“等三个月后,孩子足够大了,做基因检测。”
“到时候,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只是不知道,这三个月,你和陆让,还等不等得起了?”
完,林阮直接挂断羚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
商芜的心,彻底乱了。
林阮的威胁,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
基因检测?
她敢提基因检测,难道……
不,不可能。
陆让不会的。
可是,万一呢?
万一那晚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
那个“万一”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迅速生根发芽。
刚刚才对陆让重新建立起的信任,瞬间摇摇欲坠。
门外。
陆让并没有离开。
他颓然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一个莫名其妙的照片和信息,就毁掉了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转机。
第二清晨。
陆政拄着手杖,来到了客厅。
他看到了沙发上衣衫褶皱的沮丧,又看了看商芜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
陆政精明的目光扫过陆让。
“你又做错什么了?”
陆让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这次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一个疯女人发了张莫名其妙的照片。我已经拉黑了。”
“阿芜她根本不听我解释。”
陆政走到商芜门前,轻轻敲了敲。
“芜,是我。”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一片死寂。
陆政沉默片刻,转向陆让。
“你先回去吧。”
“让她静一静。”
“这里的事,我先照看着。”
陆让还想什么。
但看着陆政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那扇绝不会为他开启的门。
他只能痛苦地低下头。
“好。”
他站起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老宅。
坐进车里。
陆让的怒火和憋屈达到了顶点。
他拿出手机。
果然,又一个新号码发来了信息。
只有一句话:
“陆律师,现在,你还拉黑我吗?”
后面跟着一个挑衅的笑脸表情。
陆让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骇人。
他直接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林阮。”
“我不管你想玩什么把戏。”
“立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当面,给我清楚。”
“否则,我让你和你背后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玉家。
气氛降到了冰点。
林阮坐在陆让对面,姿态悠希
她抚摸着根本看不出迹象的腹。
“陆律师,你这么急叫我来,想通了?”
陆让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
“你究竟想干什么?”
林阮笑了,带着一种有恃无恐的得意。
“我得不够清楚吗?”
“我怀孕了。”
“是你的。”
陆让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胡袄!”
林阮被吓得一颤,但很快恢复镇定。
“是不是胡,时间会证明。”
“三个月。”
“等到孩子足够大,可以做亲子鉴定。”
“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她看着陆让,眼神里充满了算计。
“陆律师,你放心。”
“我不是来拆散你和商姐的。”
“我对你没兴趣。”
“我只对钱感兴趣。”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
“如果鉴定结果证实,这孩子确实是你的。”
“我要一笔钱。”
“一大笔钱。”
“然后,我会立刻打掉他,消失得干干净净。”
陆让气得浑身发抖。
“你休想!”
林阮却丝毫不惧。
“陆律师,何必动怒呢?”
“花钱消灾,不是你们这些豪门最擅长的事吗?”
“还是,你宁愿让商姐怀着对你的猜疑和恶心,度过这漫长的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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